“起来吧,我还真不太习惯你跪着说话……”
李星云说罢,袁天罡也是起身道:“谢殿下。”
李星云随即问道:“这八年来我随阳叔子隐居剑庐,但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每月都要去城中采购物资,我听闻藩镇节度使都用兵自立,各有牙兵牙将和自己组建的暗杀组织,黄巢起义后的三十年间,梁国玄冥教、岐国幻音坊、晋国通文馆收揽天下群雄被称为天下最强的三大暗杀组织,不良人,比之他们如何?”
袁天罡哼道:“他们能算暗杀组织,那只是因为我不良人隐世不出罢了!
乾符五年,黄巢兵进东都,大唐已经病入膏肓,不良人可以杀人,杀很多人,但是杀不了天下所有人,我见大势已去,便解散不良人,将他们安排在各大藩镇以及江湖帮派当中潜伏起来,以便他日东山再起,不过可惜,人心难测啊。”
“唐灭之后,人心涣散,不良人也不似当年,臣在藏兵谷已经三十多年,时间对臣而言毫无意义,臣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兴复大唐的机会!”
袁天罡朝着李星云行礼道:“臣请殿下以天下苍生为念,以不良人为根基,起兵称帝剿灭朱温,兴复大唐!”
李星云没有回答袁天罡,反而是笑了起来,“呵呵,哈哈哈哈……”
“殿下为何笑?”
袁天罡问道。
李星云收敛笑容,一脸平静地反问道:“不良人乃是一暗杀组织,我且问你,不良人,有多少人?忠于大唐的,还有多少人?”
袁天罡十分自信,道:“原来殿下担心的是这个,殿下放心,臣若下令,不良人三十六校尉莫敢不从,散落在天下各处的上万不良人也可在一月之内回归!
就算他们其中已经有人背叛大唐,臣也有办法让他们乖乖听话!”
李星云背过双手,踱步道:“不够,要起兵,要人、要地、要钱、要声望,缺一不可,而且现在的不良人已经不是贞观年间的不良人了,你若召回他们,等于把苦心经营的暗杀组织放在了明面上,那不良人也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袁天罡眼睛一亮,禁不住起了考校的心思,道:“可殿下身为太宗嫡派子嗣,占据天下大义,如今朱温暴虐失德,且晋岐蜀诸国皆与其相对立,殿下若是振臂一呼,天下群雄肯定揭竿而起!”
李星云哼了一声,道:“我父亲在位时,天下军阀就早已不将李唐皇室放在眼里了,我若依靠他们,就算灭了大梁,只怕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更加强大的对手了。”
袁天罡又道:“殿下且不管这些藩王真心假意,他们只要起兵即可,只要灭了朱温,臣自会帮殿下将诸王镇压!
到时殿下再伺机取出龙泉宝藏,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待时机成熟,我们即可重塑大唐江山,再现贞观盛世!”
李星云听闻此言眯了眯眼睛,看着袁天罡道:“你一人之力,如何镇压诸王?”
“哈哈哈。”
袁天罡大笑三声,张开双臂道:“只要他们这些藩王还惧生死,那以臣三百年的功力,要取他们级,如同探囊取物!
他们岂能不惧?”
李星云来到袁天罡面前手搭在袁天罡肩头道:“你说的,我信,但是,还不够。”
“还不够?”
袁天罡的眼神微不可查的变了变,拱手道:“臣愿闻其详。”
李星云闭上眼睛,脑海当中不断回想着所有有关这个混乱年代的信息,缓声道:“这个天下,子嗜父、臣弑君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了,藩镇制度导致军政大权下放,藩王们尝到了权利的甜头,欲望伴随着权利滋长,他们不再敬畏皇权,这是天下动乱的根源所在,每個人都想当皇帝,而且只要手里有兵权,他们就有机会当皇帝。”
睁开眼睛,李星云看向袁天罡,道:“如你所说,我以李唐后裔的身份起兵,那灭了朱温之后,你再镇压诸王,他们是怕死,是会表面归顺,但是我若想天下大同,就必须削藩,危及手中兵权,他们可都是当世枭雄,岂会乖乖受缚?那时,兵戈再起,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当然了,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无非是多花上一些时间,我所担心的问题,在大帅你的身上。”
李星云侧目看着袁天罡,两人之间气氛顿时有些微妙,“殿下担心什么问题?”
袁天罡沉声问道。
李星云放开袁天罡的肩膀道:“就大帅刚才所言,你有能力平定天下,不良人这么强大的力量握在手里,你自然也有本事祸乱天下!”
“殿下在怀疑我对大唐的忠诚吗?”
袁天罡微微侧目。
“不,我从来不怀疑你对大唐的忠诚,不然今日你也不会对我一个孤家寡人以跪礼相待,但是我猜,伱所忠诚的大唐是太宗皇帝的那个大唐吧?”
李星云话音落罢,袁天罡双目微睁,出奇的没有回话,李星云一脸肃然,道:“袁天罡,在贞观年间,你的确是大唐的忠臣,但是你的朋友,你的君主,他们全都死在了时间的流逝当中,而你,以不死药之力存活至今,这三百年来,你可以亲眼目睹玄宗马嵬坡之变,你也可以眼睁睁看着我父兄被屠,现在的你,已经不算大唐的臣子,你算计天下,更像是已经死去大唐的一缕执念。”
此话一出,即便是袁天罡也忍不住怔了怔,他三百年的内力天下无人可以撼动,但是如今却被这一席话破了防。
“我不知道你的卦象算到了什么,但是八年前你明知道我的身份却没有认我,今日你又因为我所表现与八年来相差太多而对我动手试探,呵呵,这天下,在你眼里就是一盘棋,我李星云就是你的一颗棋子,今日你我虽以君臣相称,但是在你心里,我真的是君吗?”
袁天罡缓缓抬起头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李星云,却见李星云正在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李星云,李唐后裔,开局一碗尿泡饭,凭你的本事,凭我的处境,我应该恭维你,我应该礼贤下士,我应该因为受到你的辅佐而表现的惶恐,我应该欣喜地泪流满面啊袁天罡!”
“殿下……”
袁天罡的眼中出现了一抹三百年来第一次出现的情绪,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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