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乘客的目光看过来。
电车正在等红灯,司机老朱师傅不满地转头看眼她。
哼!
这个小姑娘昏了头,连票都忘了卖!
人下了车,韦深客气地同沈婉莹道别,朝南走,一起到赵义麟家去。
赵义麟非要请吃饭,盛情难却,韦深只得跟来。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入眼的都是些破旧不堪的老弄堂和茅草屋,这里已是南市。
南市区包括浦江以西,公馆路以南之区域。
这一片区域属于工业区,又诸如魔都兵工厂和炮厂(抗战前)、江南造船厂、同昌机器厂、龙章纸厂、求新工厂等,所以居住在这一带的,有不少是产业工人。
同时南市又毗连着法租界,有许多在法租界做工的苦力,他们住不起法租界的房子,亦只好住到这毗连法租界的南市来。
因此南市的贫民窟,大部都在法租与南市交界处。
这一带终年是乌烟瘴气,扰嚷哄乱,和那北苹路、南京路比起来,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明国二十六年八月十四日,因日军猛烈轰炸,引南市大火灾,数千人受到损失,因为这里的居民大多是工人和下层阶级,财力窘迫,过后也一直没有正经地修复,显得非常残破。
这一片有很多破茅屋,其中一座就是赵义麟家。
“哥!”
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娃正在院子的搓衣板上洗衣服,脸上黑乎乎的,不过眼睛非常灵动,看到几人进来,连忙站起来,在围裙上擦擦手。
另一個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正在晾衣绳上把洗好的衣服晾起来,听到女娃声音,也回头叫道:“大哥,二哥!”
“这是我三弟赵义虎和四妹赵义佩。”
赵义麟冲他们打招呼,转头对韦深道。
这就是赵义麟曾经跟他提过的老三和老四,没想到年龄这么小。
韦深有些诧异,赵义麟至少二十七八岁,居然还有个八九岁的妹妹。
赵义麟已走过去搂住两个孩子,赵义龙看出了韦深的心思,在他耳边轻轻道:“我和大哥的母亲死的早,他们是父亲续弦后生的。”
“哦,那你父亲呢?”
“前年日军轰炸,和我后娘都被炸死了。”
赵义龙恨恨道:“本来我父亲是同昌机器厂的车床工人,每月收入有o多块——那是当时的法币,相当于o大洋,我们还买了房子。”
韦深同他又聊几句,才知道赵义麟父亲早年独自在津门的一家机器厂,家人都在沧州,后来因为在津门得罪了一个有势力的青皮,不得已才来了魔都,还把家人都带了过来。
结果日军进攻南市,赵家的屋子毁于战火,父母都死了,失去主要经济来源后根本无力重建,只得原地搭起来一个破茅屋。
赵义龙出门去买了酒、三黄鸡、猪肘和牛肉回来。
赵义麟兄妹在家生起炉子来做菜烧饭,张家兄弟也帮忙,没用多久,就置办了一桌菜。
一桌五人,韦深坐在众人定好的主位,左边赵义麟,右边赵义龙。
韦深看看赵义虎和赵义佩,刚想开口,赵义麟已摆摆手道:“今天有贵客上门,小孩子不能上桌。”
说着打开了一瓶酒,瓶盖一开,酒香四溢。
前世韦深家里条件不错,父亲好酒,他从小就跟着喝点,成年后训练艰苦,每次回家他都呼朋唤友喝上一顿。
浓香酱香清香都爱,尤其喜欢汾酒o,虽然他年龄不大,但也勉强算得上一个老酒友。
他鼻子抽动,心忖这是什么酒?有点像二锅头的味道,似乎又有所不同。
赵义龙给几人酒杯满上,韦深眼睛扫过酒瓶,上面竖着一行大字:“糟烧酒郁金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