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牢门上的手渐渐垂了下去,赵昧低着头不语。
“朕近日来总是入枕难眠,更有恶梦缠身扰乱心绪,朕百思不得其解,故而寻签问法,没想到竟让朕寻到了根由。”
延熙帝故沉声凝道:“是你啊!”
短短三个字,像是一把锋利的短刀刺进了赵昧的心口。
她忽然就明白了一切。
重刑牢房受三道门防监管,凡进入者需持盖有狱令章印的书面口谕,且这口谕需刑部尚书亲笔所拟。
自范世宴入狱后,刑部尚书的头衔一直空着,刑部大小事尽数落在侍郎头上,这种重要抉择的口谕侍郎自是不敢怠慢,必然是先要呈问圣上。
如此一来,背后相助三皇子的人自然就不会用正常途径救人。
可若是强行入刑部将一个痴痴颠颠的人安全带出来,且不惊动一点风声,又是极难办到。
况且,对方还能让三皇子安然无恙的跑进了乾德殿中…这几日反复困扰她难以捋清的问题,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设想了很多人,怀疑了很多人,却有一人,她如何都不敢也不会去设想,也只有一人,可以轻松掌控着这一切。
她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有些凄凉道:“所以,您要除掉我吗?”
帝王无情,争权重利,自幼时她便看清了因果,凡是威胁到帝位者,亲如骨血又如何?同胞相残,反目成仇,甚有父逼子死,子又能何从?
想来这数载赤心能换回一朝倾心信任,还是她太过单纯了。
延熙帝久久的沉默着,也不再看她。
赵昧心中忍不住生出几许期盼,最终等来的是一句寒透全身的真相。
“可惜,你不是我的孩子。”
因为她不是他血浓于水的孩子,所以他,必须要除掉她。
不惜利用三皇子来设局,就为了给她安上一个谋逆的罪名,好昭告于天下。
那道威仪沉稳的背影慢慢的远去,慢慢的变得模糊不清,赵昧眼眶里滚热着、灼烧着,似堆满了她的倔强,直到昏暗的走廊里再看不见身影时,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来。
她还记得张宏将军第一次见她时,便强硬着要收她为徒,并坦言相告有人托他好好照顾她,以最亲近的关系,尽心的照顾着。
她问过那人是谁,张宏满眼慈爱的告诉她,那是她唯一的家人。
如今她很想去质问张宏,为什么要戏耍她?那句所谓的唯一的家人,让她将剑刃对准着骨肉同胞,让她一步步踏过血海中不肯倒下,结果到头来就是一个笑话。
赵昧抱着头昏睡了很久,枕席边总有一小块草席湿哒哒的,映衬着那双紧闭却红通通的眼睑。
一声开锁的声音响起,牢门被人轻轻的打开,一双黑靴停留在床边,慢慢的半跪在湿冷的地面上。
赵昧额前的丝被人轻轻的掖到一边,一只手有些疼惜的去抚摸着她的脸颊,刚一触碰,便惊得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