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苦闷垂下头。
洛铃心拱手,徐徐道:“草民认为,君子所贵在守道,不在求荣。
非是满口仁义道德,便算君子,反之,言行不一也未必不是君子。”
“在草民看来,不同时机下,君子的形容也并不一致。
可以说独善其身者是君子,兼济天下者也是君子。”
“任尔东西南北风是君子之姿,要留清白在人间是君子之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君子气节……所以真正的君子是不拘泥于世道的。”
“《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是故君子不器。
人生在世,不要去寻找君子的标准,问心无愧去做自己应为之事,坦坦荡荡践治世之道,便是君子。”
她明朗慷慨的话音落下,殿上一片阒静。
有人自惭形秽,有人心生嫉妒。
闻霆目光轻抬,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
同样的,座上天子的目光也烁亮起来,欣慰地点头:“好,答得很好。”
冯大人见状,上前提醒道:“恭请圣上出题。”
天子略一沉颜,凛声道下第一问:“朕自登基以来,时常感慨,今何其功之志弱,而利禄之心胜,奔竞之风未息,而廉介之节少著,其失何由?”
冯匡酉不假思索,上前恭维道:“圣上,臣愿抛砖引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那你说说看呢?”
歌舒朗的眼神郑重落在他的身上,满含期许。
冯匡酉愣了一瞬,磕磕绊绊道:“臣,臣认为修身洁白而行公正,居官无私,人臣之公义也。
要想激励官员奋向上,或许可以通过高薪养廉的方式,让他们衣食住行得以满足,俸禄无忧,自然便会竭尽全力,知耻而后勇……”
他说得有些蹩脚,但勇气可嘉。
天子还是好耐心地听完了,予以赞赏:“可以,朕会考虑。”
“还有人作答吗?”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扫向角落的洛铃心。
奈何她沉稳老成,不急于出头,旁的人又来抢答了,歌舒朗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去。
几番讨论下来,还是差强人意。
骚动渐熄,洛铃心又款款上前道:“草民有不同的看法……”
“哦?说来听听。”
天子的眼神又亮了起来。
“草民伏睹陛下详经制以网罗天下之贤,或由科目之举,或由胄监选,或以贤良方正荐,或以怀材抱德征,此陛下求贤若渴之心也。”
洛铃心娓娓道来,目光冷峻地扫向仇人,字字句句,皆是嘲讽。
“奈何人藏其心不可测度,直者似讦,刚者似傲,佞者似忠,诈者似信,所谓珉中玉表而凤鸣鸷翰者也……回邪谄媚之徒得跻于显融,而刚方廉洁之士或困于诋毁。”
“这才是朝中明明人满为患,却偏偏无贤才为用的真正原因!”
她一语中的,坦然无畏,揭露众恶,已然惹火上身。
“……”
众进士噤若寒蝉,纷纷敬佩她勇于揭开黑幕,敢想敢说。
董丞相沧桑的目光凝了过去,为其捏了一把冷汗,如此贤才,惋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