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分量好重。
胡狸一时竟然做不出任何反应,呆愣了好半响,才无奈地耸肩,然后重重地塌陷下去,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给压垮了,表情逐渐难看起来。
明明一起长大,是比家人还要重要的存在。
他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小季少爷过,他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如果有错,也只是错在他们各自认为的重要的东西背道而驰了。
他要护着他认为重要的,小季少爷也有没办法舍弃的。
“如果等到将来事情发生到无法换回的时候……”
季言矜将视线转向身旁的胡狸,沉声说道,“要么我就永远都不要想起来,但凡我有想起来的那一天——”
他微顿,嗓音更加低沉了些,“但凡想起来,我会恨你,胡狸。”
“就是连路人都没得做了呗。”
胡狸苦涩干笑两声,“我是不是应该庆幸,庆幸小季少爷你还好是在现在这个时间点知道了我们的谎言,一切都还没有发生,都还有可操作的空间。”
季言矜望着窗外的小黄花,声音坚定,“是。”
何止是没办法原谅他。
他甚至都会恨自己。
他垂头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握紧了拳,特别特别想要得到的人,如果失去的话,他没办法不去责怪自己的无能。
胡狸无言良久,喉结干涩地滚动两下,才说:“……我是为了小季少爷你好,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季言矜揉着眉心,声音冷下来,“不,你是为你自己。”
胡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的任何要求,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是听你的,更别说是欺骗你,我胡狸什么时候为了自己自私过!
如果那天先出事的是你,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冲过去,咱们那么多年的发小!”
“……你怎么能说,我是为了我自己?”
“你还是没有明白。”
季言矜幽幽叹气。
今天如果不把这个事情解决掉,这次是侥幸撞上了知情的校医,那如果还有下回呢,下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再没有这样幸运了。
季言矜眼神愈发冰冷,他永远也不能接受任何无法掌控的事情。
只有握在手上的,才最牢靠。
他眼睛幽深似海,深沉地吓人。
旁的人终究都还是信不过,这个世界上最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但是原来有时候自己也会被外力所欺瞒而犯下大错。
幸好幸好,他足够幸运。
从来没有如此感谢过上天。
如果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在没有意识的时候被迫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又怎么能不去恨?
又想起温苋汀这个共同犯罪的骗子,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
季言矜缓了两口气,手心发痒,勉强压制下去。
他重新看向胡狸,“难道那不是你自认为的‘为了我好’?真正
的替我考虑并不是替我做取舍,我有我认为重要的人或事,”
“胡狸,你插手太过。”
“……”
胡狸听完只觉得心里闷得要命,重重地喘了好几口粗气,低声讷讷道:“……我、我只是想让小季少爷活下来。”
声音越说越小,尾音几不可闻。
“抱歉,我没法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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