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杂物间里,放了一个木桶,宋钺泡在木桶里,他出了一声舒爽的叹息。
阳光透过破破的纸糊的窗纸透进来,细碎的灰尘在阳光中浮动,宋钺的目光,盯着那浮在阳光里,起起伏伏的尘光,一时间,竟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毕竟,昨天这个时候,他才被丁左给逮到了大理寺监牢。
放在以前,宋钺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干出越狱这种事,之前头脑热,干了也就干了,但现在,宋钺的脑子冷静了下来,他开始觉得不妥。
应该说是,大大的不妥!
他和贺境心不一样,他背后有一整个宋家,想到这里,明明泡在温热的水里,但宋钺却是浑身冷。
都怪贺境心!
这个死女人,以前坑他,但也只是吃点小亏,也就算了,可是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贺境心竟然也坑他!
由惧故生怒!
宋钺匆匆几下,把自己清洗干净,然后抓过放在一边的粗布麻衣换上,就这么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贺境心此时还在灶房里忙碌,锅里翻滚着的是面条,贺境心烫了一把青菜进去,听到宋钺的脚步声,头也没有回,“帮我拿两个碗来。”
宋钺本是要兴师问罪的,但话还没出口,就听到了贺境心的话,他下意识的,目光在灶房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一个破破的碗柜里,翻出了两只都有豁口的碗,他用水将碗洗刷了一边,递到了贺境心的手边。
做完这一切,宋钺顿时僵住了。
“贺境心!”
宋钺有些恼羞成怒。
“别吵吵,有什么,等吃完了再说。”
贺境心像是知道宋钺想说什么,她拿起碗,捞了一碗面递给宋钺,“总之,先吃饭!”
宋钺很想有骨气的说一声不,但他肚子却实在是不争气,这简单的青菜面端到跟前,他竟然能感觉到自己的胃在蠕动痉挛。
宋钺接过面碗,默不作声的端到门口,拉了个小矮凳坐下来。
贺境心看着宋钺的背影,没忍住,唇边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意,这抹笑,让她惯常摆着的那张晚娘脸,都柔和了几分。
浑身戾气退去几分,贺境心的容貌便显了出来,哪怕一身粗布荆钗,也掩不住她眉目间的清丽之气。
贺境心知道,宋钺绝对是冷静下来,后悔跟着她一起越狱了。
宋钺此人,不知变通,十分耿直,同样他心里有一股近乎天真的执拗,越狱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宋钺若不是被她强行拉着,他绝对不会做的。
但凡是给他一点反应的余地,贺境心都带不走他。
但没办法。
贺境心垂下眼睫,面碗里的热气,薰的她视线有些模糊。
贺境心离开小塘村时,对村子里的人的说辞,是爹娘都死了,姐妹两个,家无恒产,在村子里活不下去了,所以他们决定去长安城讨生活。
没办法,若不这么说,村长根本不会给她开路引,没有路引,他们根本出不了镇。
村长劝了她几天,见她坚持,便也没有坚持,姐妹两个,在村子里,无依无靠的,迟早要被人盯上,倒不如让他们出去闯一闯,说不定能给自己找到条活路。
但实际上,贺境心到长安城的主要原因,是想知道,她的父亲贺从渊,到底是怎么死的。
贺从渊对外死亡原因,是他坑蒙拐骗得罪了人,被人殴打后,不治而亡。
一开始,贺境心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所有的线索都是这么告诉她的,但很可惜,贺境心在半个月后现,所谓的真相根本不是如此,父亲的死另有隐情。
贺境心慢慢地吃完了一碗面,将碗筷洗刷干净,她走了出去。
院子里,宋钺也已经吃完了,正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地盯着某个地方着呆。
“你是不是怪我,喊你越狱?”
贺境心居高临下地看着宋钺,“是不是担心,越狱会连累家人,祸及整个宋家?”
“难道不是吗?”
宋钺听贺境心这么问,语气就有些冲,“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