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长幼有序,二嫂嫂与他二哥夫妻俱为一体,他左看右看找了张次于黎蔓一个身位的椅子坐下,决定不能让二嫂嫂被这黑了心的掌柜欺负了去。
白管事接了差事忙不迭退出去,闻墨的目光不自觉放落向屋外,忽又低声对黎蔓说:“我二哥呢?”
这话黎蔓还真不知道答案,事实上两人成婚以来真正做到了“相敬如宾”
——要不要一起吃饭都得辛苦小厮来福在两位主子和小厨房三方之间来回通传。
闻砚是待在府里还是出去了?
这么看来,黎蔓忽而转念一想,闻砚手下的仆从们口风倒是真得挺紧,寻常人家若是新婚夫妻做到了他们两个这般疏离客气的样子,不论成效如何,大抵都会有长辈出来劝劝。
见黎蔓没有马上说话,等白管事脚程的时光又未免过于乏味。
小少年百无聊赖地继续翻那账册,继续随口嘀咕:“二哥真是的,怎么让嫂嫂你一个人在这儿对付?”
坐在上的王氏感觉自己的额角正在突突跳,身为弟弟竟编排其自己兄长,自是不合适!
她伸手按住额角片刻,瞪了小儿子一眼,但后者正垂眼看着账册没有对上。
还真是童言无忌了,黎蔓内心也漫上一层无奈:事情分轻重缓急,眼前种种光景,这满屋子里的人此刻恐怕只有闻墨会纠结闻砚为何不过来、何时过来这些问题。
但对方这句话还算好答,黎蔓温和地笑了笑,端的是善解人意:“来来回回辛苦母亲、白管事和掌柜伙计们,已经很是兴师动众了。”
言下之意是再劳驾明德、闻砚他们,更显得小题大做。
闻墨点点头算是理解,越觉得自己这二嫂嫂性子温和,不咋咋呼呼。
他又想,原来我二哥喜欢的是这种性格。
幸而无人能听见他内心的思绪万千,不然若是叫当事人知道了,免不得因为惊讶从椅子上摔下来几个。
王氏垂着眼看不出心情,面上一派从容;黎蔓始终不言不语,至多因为先天体弱咳嗽两声;闻墨打定要看完这场闹剧的心思,坐在那儿哗哗地翻着账册;只余下掌柜和其女婿内心像揣了八百个炮仗,忐忑不安。
脚步声由远及近,白管事连同身后的人匆匆走进屋子。
前者自觉退到一旁,后者走上前来眼睛都不敢乱瞟,闷头朝几人行礼问好。
王氏无心再多绕弯子,正襟危坐、开门见山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白管事大概和你说了吧?照实说就好,不可欺瞒。”
因着紧张,牛大说话都显得颤颤巍巍,他呼吸粗重,嗫嚅着:“掌柜……掌柜和他女婿……”
黎蔓温声道:“不着急,慢慢说就好。”
牛大浑身抖抖索索,低着头好半天才鼓足了勇气,头一次这么大声地说话:“他们,他们二人确有偷梁换柱、做假账贪墨的行径!”
“你血口喷人!”
在铺子里一向以沉默示人的小丁此刻涨红了脸,忍不住一拍案几对着站在屋子正中央的人大声嚷嚷。
坐在他身侧的掌柜则满是不可置信,脸色如同胡子一般变得苍白,他直觉女婿此刻如此呵斥不好,但又被牛大的反水行径给震住,一时半会儿竟也想不出什么有力的反驳之语。
他只得厉声道:“牛大!
你这被猪油蒙了心的东西!
从哪儿编这些谎言来想要诓骗夫人和郡主?你敢说你字字属实么?我平日里兢兢业业……”
“兹事体大,氏书坊是家的祖宗基业,”
王氏的目光扫过下的人,语气淡淡,“谁都不要妄言。”
黎蔓用巾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