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面宽阔敞亮的氏书铺就是个不错的去处,人们也听说这新掌柜黎蔓郡主是个还算好说话的。
雨势越来越大,来店里躲雨的人也越多。
有些稍有些余钱的人在柜子前晃来晃去,也不太好意思淌着一身水渍在这店里只看不买,若说贵的有些勉强,但那小的戏曲本子倒也可以负担,索性掏钱买下,躲雨也更理直气壮。
如此这般,账上还进了些银子,黎蔓坐在柜台后一边思索一边笑着朝往来的客人点头示意,还吩咐店铺里的伙计熬锅姜汤让客人喝了暖暖身子,至于想要付钱买书的人找她便可。
她脑海里有了一个关于铺子的新想法,心思活络时忽而又有人进了铺子,也不看柜子里的书,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但他许是在雨中淋得实在太久,衣袖拧了又拧也像是在池子里捞出来似的。
他生得高高瘦瘦,淌着一路水渍大步走到黎蔓跟前,两手空空,向黎蔓作了个揖。
这人虽然有礼貌但看上去实在狼狈,秋月警惕地迈开一步,挡住黎蔓的半个身子。
黎蔓定睛一看,现对方就是自己和石头刚刚才提过的方守中。
他眼下青黑,精神劲儿不算很好,一身素白的麻衣看上去粗糙且有些过于厚了。
他声音有些哑,直愣愣地问道:“郡主……我上次带来的那几册书……”
黎蔓心中疑窦丛生,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只故意立马开口接话试探,“我记得你,你是八九天前来的吧?你问的是需赔付给你的那几册书的双倍银两?”
她一只手伸手欲拉开柜台下的小箱子,一手点了点自己面前的账册,“你放心,我们这上面对每位客人都清清楚楚地记着,绝不赖账。”
方守中下意识地跟着她手上动作瞧,面上却是直接打断了黎蔓的话,“不!”
他显出几分急切,又有些难以启齿,语气沉沉,“我不用银子,只需要那几册书……”
说到要点时他语快了许多,笃定地再次重复,“我不用你们赔银子,把那几册书还给我就可以。”
他似乎有些颓然丧气,眉头皱得能打死结,“你们……是已经那些书册毁掉了吗?”
“客官如果急着用书,您送过来的书册我们店里现在也有对应的新的版式,原本应该差人给您送过去,但您也可以就挑走带回去,”
黎蔓半真半假地回答,“至于我们这些日子核验过后收回的书册,按理来说都是要依次被销毁的。”
见店里的人对这儿纷纷侧目,黎蔓不忘再次重复,“我们氏书坊吧用心制书,哪怕是之前所手抄、版印之书有过多讹误,我们也是会认真改过的。”
方守中自己读书治学一向讲究精益求精,此刻却因着这四个字几欲要吐出一口血来。
但他始终是克制的,手掌蜷了又蜷,拇指不住地捻着食指的侧边,眼底漫上焦急之色,“那些书……那些书本是祖上传下来的,所有些讹误但不太严重。
若非前些日子急需银钱,我本也不想拿来……”
他是个机敏的,电光火石间现黎蔓没将话说得太死,语气终于急切起来,“郡主你方才说的是‘理应被销毁’,但氏书坊家大业大,不一定就到了我那几册书对不对?”
可身边有人很快出声打破了他的期冀,不知是哪个客人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我看应该是没了,我三日前来这儿,就看到他们在销毁五日前收回来的书册,你来的日子还更前面些呢。”
为保证整个验书、毁书不曾弄虚作假,因而这两件事都是允着大伙儿在旁围观的。
那日听完闻砚的话,黎蔓便动了恻隐之心,本就想安排个时日悄悄把这些书册送回去。
但眼下这般光景叫她也有些骑虎难下,见方守中整个面色灰败许多,黎蔓有些不忍,只含糊其辞道:“也不见得全是按日子来焚毁的,回头我叫伙计给你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