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声相互混杂,道旁百姓惊呼不断;长枪缨穗的赤红和出鞘短剑的银白交相辉映,显出森然气场。
竟是有人当众拦下帝王轿辇!
本来还在后头的汪栋大惊失色,飞奔朝那前头跑去。
杜露白令侍女照看好另外两个孩子,自己则抱着包在襁褓的小儿子,心跳如擂鼓,和错愕的皇后一道赶到前头去。
随行的文武百官也急急忙忙地乱作一团,疯狂地往前头蹿,想看看究竟是谁这般不要性命。
九五之尊身穿一袭明黄龙袍,太监掀开轿帘,他自銮驾上居高临下地朝人望去。
跪在地上的那乞儿已被层层武器围困,稍一动弹,削铁如泥的刀刃就会割断他的喉咙,之所以没有动作,不过是永和帝说了句:“……慢着。”
刀斧加身架在脖子上时,乞儿反而不怕了。
他跪在地上,膝行两步,任由自己脖颈处被压出血痕,只高高地举着手中的卷轴做呈递状,似是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山呼海啸地疯狂奔涌,口中呜呜作响。
永和帝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视一番,心中百转千回。
历朝历代,于京城告御状者,并非没有先例。
但对永和帝来说,这确实是头一遭。
他又偏转目光看了眼乌乌泱泱赶过来的人群,有了几分打算。
汪栋撒开腿飞奔,气喘吁吁地跑到銮驾侧时扶了扶官帽,只扑通一声跪下,“陛下!”
他低着头咬牙道,“是臣办事不力,竟差点让这小儿坏了大事。”
“无妨,爱卿平身吧。”
永和帝摆了摆手,没有马上开口。
伴君如伴虎,揣测圣意太过会被杀头,可不识时务者也不见得会有好下场。
“谢陛下,”
汪栋诚惶诚恐地站起,心里不知道把地上的乞儿千刀万剐了多少遍,他偷偷打量着永和帝的神情,似是没有什么反应,只试探着说,“这乞儿胆大包天,敢拦銮驾,还脏了陛下的眼睛,不如……”
“陛下!”
“父皇!”
皇后和太子长公主等人到了,徐皇后心急如焚,朝永和帝福了福身后径直登了銮驾,永和帝心中熨帖,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朕无事,你和太子、崇宁不必惊慌。”
汪栋照旧还在说话,但因着被打断一时没有及时接上:“……不如让……”
他还没说完,銮驾上的徐皇后却是径直开了口,她正了正,神色雍容中不失严厉:“汪侍郎,这是怎么一回事?”
眼下这种情况,一问三不知可谓官场大忌,汪栋自然明白。
可他也不过是刚刚才跑到这儿来,又谈何一清二楚?额间的汗珠越大了,只羞恼地低下头去:“……回皇后娘娘,臣惭愧……”
因着长公主,徐皇后对于汪栋此人本就心存芥蒂,闻言冷了几分神色,不再说话。
道旁的百姓们大气不敢出,杜允昭瞧着局面并非难以控制,索性闭了嘴巴静观其变。
汪栋自然之道徐皇后因为什么对自己心存不满,他余光瞥见了一旁抱着小儿子的妻子,灵机一动,“……长公主说该让奶娘抱麟儿下去喂,她来找皇后您,谈儿和灵儿适才哭闹了下,臣……”
他似是不欲再辩,只恳切道,“的确是臣办事不力。”
谈儿和灵儿指的自然是他与长公主的一双儿女。
果然,听了这番“女婿对外孙、外孙女上心”
的话,徐皇后的脸色好了些许,只冷冷道:“一切还是以陛下为重。”
“是,是,这是自然!”
汪栋连忙点头,“来人!
把……”
他正打算开口让侍卫把这横生事端的乞儿带下去,长公主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
“父皇……”
她鲜少有这般大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