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三人往山腰赶去,一路所观,不像他处那般凄凄荒凉。
山前瑶草铺茵,山后奇花布锦,野鹤野猴皆啸唳,山鸦山鹊齐飞鸣,崖前兔走,溪涧鹿行,处处锦绣,山水澄明。
果真不愧是道朴宗精心选址布置的山外药院,自有一番仙家脱尘之意。
半个时辰后,三人到得山腰殿前平地,面前宫观气势恢宏,殿外嫩竹新载,青松带雨,显得颇为清寂幽静,门上大匾镌有‘冷碧药庄’四个大字。
步入殿中,见有一个总角童儿抱着笤帚,背靠着香炉打盹,裴元正伸手一弹,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见了三人,不觉一愣,道:“你,你们……”
裴元正不与他多做解释,只道:“去把主事人唤来。”
那童子忙不迭哦了一声,丢下笤帚,慌慌张张跑去了后殿。
张显转往外看去,此时恰值夕阳西下,寒鸦两两而归,碧水丹山相映,微风袭来,令人忍不住心神一荡。
不多时,背后传来沉稳脚步之声,张显侧目望去,原是自后殿出来了一名道人,年约五旬,精神矍铄,两目明亮异常,隐有精光流转。
这道人见到三人,眸光在庞无尘脸上微微停顿,惊意一闪而过,随即快步上前,执礼道:“秦如海见过庞真人。”
又转向张、裴二人,道:“两位真人有礼。”
庞无尘呵呵一笑,稍稍颔以作回礼,讶道:“秦师弟,一别数载,别来无恙。
我观你道行精进甚快,不出三年,定能步入灵真境,回殿修持了。”
庞无尘担任此间管事之时,秦如海只是一名普通弟子,初入开光境。
及至他破境灵真被召回山门,秦如海也不过堪堪摸到开光境中期门槛。
如今二十载不到,秦如海便隐隐有吞吐灵机之兆,显然,很快便能迈入灵真境。
道朴宗自有定例,凡入门之弟子,除却晋升真传弟子者,其余之人均会被分派至山门各处,命以各种俗事。
直至此辈能跨入灵真境,方可被各殿各院召回,委以执事、管事、看守等职。
各大望族豪姓子弟,亦须遵循此例。
虽说仍是难以比肩真传弟子,但与之前相比,其身份地位、手中权柄却不可同日而语,乃至道途也更为宽广,各殿各院中,并不缺乏借此机会让境界修为更上一层之人。
秦如海念头一转,忙笑道:“承蒙真人吉言。”
庞无尘再将张显、裴元正二人稍作引见,众人一番寒暄后,便来到后殿落座。
庞无尘放下手中香茶,问道:“秦师弟,我记得还有二位师弟也在此间驻守,怎么不见其人呢?”
秦如海轻叹一声,道:“真人有所不知,我正为他二人苦恼。”
庞无尘眉头微挑,道:“哦?莫非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张显与裴元正对视一眼,继而正身细听了起来。
秦如海沉吟片刻,似在整理思绪,道:“前些时日,天都山来了一名魔修,无门无派,却有一身不凡道行。
因他不曾来招惹我等,也只好任由他在鸣孤山下开辟洞府。”
庞无尘眯了眯眼,天都山地气紊乱,灵机匮乏,并不适合修道人存身修持,对于魔修也是一样。
如此想来,那名魔修应是另有目的。
至于秦如海放任这名魔修在此安身,他也能够理解一二,无外乎那人修为不凡,不愿冒险罢了。
道魔两家虽说长久敌视,但若往日无有仇怨或者其他利益冲突,很少有人见面便生死相斗。
果然,秦如海接着开口道:“七日前,高师弟现后山栽植的枫荷无故少了数朵,三才炼魔阵中又有魔气残留,是以怀疑那位恰巧出现在此的魔修。”
“哼,恰巧出现?我料那魔修必定是为此而来。”
裴元正冷冷言道。
张显想了想,却道:“枫荷算不上什么特别珍惜之物,若有所求,不过是费些资财罢了,那人又何必冒险如此行事了?”
裴元正一愣,道:“这……”
庞无尘眸光微闪,随即摆了摆手,示意秦如海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