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队伍走了两月有余,终于穿过茫茫沙漠戈壁,来到了契丹都城上京。
春萼在马车外低声说道:“公主,到了。”
害怕的终究是来了。
我戴上帷帽,白纱一直到膝盖以下,将人遮个严严实实。
眼下不是招摇撞市的时候。
抬手掀开帘子一角,入眼的是高高的城墙,城墙皆是石头砌成,坚固无比。
城门大开,两列迎亲队伍整齐有序地排列开来。
为首的站着一位契丹首领,留着络腮胡子,身材甚是壮硕。
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真正要来临时,仍旧心咚咚直跳。
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命如草芥,身如浮萍。
我紧握双手,手指发凉,指甲深深嵌入肉中。
队伍很快便进了城。
透过帘子的小缝,可以看到身着异服的契丹百姓夹道两旁,窃窃私语。
来契丹之前,在宫中学过契丹话,虽不很精通,但也能隐隐约约听出他们对于我这个和亲公主很深的敌意。
大唐和契丹刚刚经历一场惨烈的斗争,虽然契丹取得了绝对的胜利,但是却死伤惨重,他们能不恨极了我这个和亲公主吗?
依据停战协议,大唐每年必须向契丹缴纳万两金银,马匹数千,布帛数匹,瓷器无数,外加我这个和亲公主作为人质。
这一路行来,想必没什么好日子可过。
进了皇宫,我和春萼被丫鬟带到了皇后寝宫。
从大唐带过来的数以万计的金银珠宝一进皇宫便被人抬走,随行人员却连皇宫都没让进,就被安排到馆驿。
而我这个和亲公主却连一点只言片语都不能说,这真是奇耻大辱。
“见了皇后还不把面纱取了?”
一个刁钻的声音传来。
还没等我把面纱掀开,一计鞭子便甩了过来。
我手臂躲闪不及,有一道长长的红印子,火辣辣地疼。
帷帽被劈成两半。
眼下没有了面纱的遮挡,我将一屋子的女人瞧了个真切。
那个向我甩鞭子的女人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从最开始的冷视、轻蔑、挑衅到震惊,再到憎恶,就像午后的云天一样,变幻莫测。
屋中十数个女子,应该都是耶律阿保机的妃嫔。
草原的水土虽然没有中原那么养人,但是一个个也是极其出挑的美人。
与她们高挑丰满的身材相比,我简直是一个病秧子。
面纱掀起的那一刻,周遭出奇地安静,就像一潭死水,静得可怕。
女人们眼中的嫉妒,对于长期盘桓在深宫中的我来说是最见怪不怪的事情。
可是恐怕她们嫉妒错对象了,我是最不屑与她们争宠的,如果可以,我压根就不愿意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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