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骂人。
只是不待她骂出来,车窗里便传出一道冷淡散漫的嗓音——
“你丫是不是闲出屁了?”
同样是京腔,这道声音却让温缱脚步微顿。
要怎么形容呢?
她脑中莫名浮现一句:恰如雨中松林,又似雪后日光。
因为过于好听而显得不怎么真实……
温缱莫名感到耳熟,下意识抬眼去寻找嗓音的主人。
隔着奶奶灰,隐约能看见副驾有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支着手臂,半躺在座椅里。
薄薄的夜色似给他笼了层暗雾,看不真切。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卷过来一阵凉风,温缱胸口淤塞的恶心气登时散了几分。
奶奶灰被骂之后立刻老实了,嘀咕了几句,临走前不死心地冲温缱喊了一句:“美女晚上有空来槐树胡同23号玩儿。”
跑车呼啸着消失在视野里,周遭恢复安静,蝉在树上继续声嘶力竭地叫着。
树叶晃动,起风了。
被这么一闹腾,温缱胸口那股窒息感淡了不少。
适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看了眼屏幕马上接起,轻声道:“妈妈。”
温月华柔柔的声音传来:“缱缱,刚才打电话怎么没有接呀?”
温缱轻声:“抱歉妈妈,刚才没有听见。”
温月华笑:“哦对,你说今天要去给同学过生日的,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温缱沉默了几秒,说:“嗯,很开心。”
温月华问了几句又说起别的,温缱一直安静听着,偶尔应个声,直到最后温月华提起今天是中元节,叮嘱温缱晚上早点回宿舍,不要在外面呆着。
温缱抬眼看向长街尽头那片薄薄的夜色,忽然出声问道:“妈妈,今天中元节,是不是应该给爸爸烧纸钱?”
电话里安静了好几秒。
温月华声音依旧柔和:“不用的,咱们家不讲究这个。”
挂断电话,温缱缓缓蹲下,用手掌抵住憋闷的胸口,把眼泪憋回去。
其实她刚才真正想问的是——
爸爸真的在她出生之前就去世了吗?
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她会在沈窈窈的生日宴会上看见这个早已死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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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前。
温缱来西山别墅参加研究生室友沈窈窈的生日宴会。
沈窈窈是温缱来京大读研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小姑娘是京城本地人,对温缱一见如故,喜欢黏着温缱撒娇喊姐姐。
沈窈窈总说她一见到温缱就觉得莫名亲切,两人长得还有几分相像,没准上辈子是亲姐妹。
温缱没有兄弟姐妹,家中只有妈妈和外婆,成长过程中一直很孤单。
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半岁的娇娇小公主,温缱真心把她当妹妹照顾。
这一年两人相处亲密且愉快,沈窈窈生日正值暑期,为此温缱提前回京,来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沈窈窈开心地把温缱领到自己父母面前做介绍:“爸爸妈妈,这就是我常和你们说的缱缱姐姐。”
温缱含笑的视线落在沈窈窈父亲的脸上,定格住,随即一寸寸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