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姬策并不喜欢有人伺候环绕左右,也并不习惯于白日昼寝。
更不喜鱼腥,觉得红枣齁甜。
但为了不被虞缈现端倪,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一盅盅不合口味的补品药膳,又吃了许多滋补之物。
一边是感官下意识的翻涌不适,一边维系面上的云淡风轻。
末了,还要感激未婚妻的贴心。
虞缈依旧毫无觉察,只是觉得二哥似乎寡言少语了许多。
因姬策伤了脑袋,用多了眼便容易眩晕刺疼。
因此每次午后,都是少女捧着书籍坐在榻边凳上,为他诵读。
“武王曰:“敢问其目?太公曰:“所谓五材者:勇、智、仁、信、忠也……”
姬策面上似在认真聆听,心底却麻木至极。
那人喜欢一些治世经国之策,他却只觉得无聊乏味。
少女声音柔润,好似珠落玉盘那般悦耳。
却殊不知眼前的人毫无心思在听,只是在悄然无声地观察她。
男人倚靠在榻前云枕,如同一只盘踞无声的鹰隼,目光逡巡,不带任何感情。
薄薄的日光欹斜入室,描着美人纤细如鹤的脖颈。
云袖滑落,露出白腻如皓雪的腕子,上面悬着一只流光溢彩的玛瑙镯子。
姿容仪态,靓装华服,处处一看便知是簪缨世族出身的贵女。
姬策本以为虞缈要照顾他,不过口头说说,又或是至多让下人代劳。
世家贵女不都是如此作风么?虚伪好面子,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虞缈却是当真一切身体力行,笨拙又认真地在对他好……她竟就这么喜欢那个人么?
姬策压下无名的晦涩。
大约是的确病中易倦,又在她面前放下了戒心,竟也难得地闭目睡了过去。
云卷云舒,夏蝉低鸣。
姬策只是浅寐,醒来极快。
却忽感膝旁好似多了温热的一小团。
少女脸颊半卧在交叠的双臂,蛾眉朱口,有疏光落在她纤浓乌睫上,好似有流萤停栖于此。
鬓边乌软丝拂过绣领,半黏在玉色的面颊。
如同一朵娇瑰,轻轻枕在他的榻边。
虞缈毕竟是府中被娇惯长大的女孩,如今在王府中为了照顾姬策,多少睡眠不足。
见姬策闭目,也浮上了浓浓的倦意,便忍不住偷懒了。
在自己未婚夫的膝侧趴一会,她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女郎那幅毫无防备,乌婉伸膝上的模样,却完完全全落入姬策眼中,让男人眼神渐转深沉。
窗外绿叶葳蕤,风摇哗声。
他不知自己静默无声地看了她多久。
虞缈在一场久违的噩梦中醒来。
梦中她仿佛又坠入了那冰冷的黝黑洞穴,无人可依,逐渐被无助所包围……
她睁眼的瞬间,正对上姬策一双浓黑深邃的双瞳,如墨未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