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从意强忍着不看他,余光还是不住瞟去。
喻长行仪态很好,即使是这样旁人做起来瞧着不大聪明的动作,由他来也有几分赏心悦目。
可惜这不是她做师父的功劳。
许是这一眼落在喻长行身上太久,久到被他捉了个现行,让他找到了开口的机会:“师父这几日又不肯见徒弟了。”
半嗔半怨的话,喻从意好像不久前也听过。
那日他余毒未尽,远不如现下自持体面,在交代被下药过程时也怨过她“事务繁忙”
、“跟沈侯爷待在一道”
。
当时她挂念着崔家的事,没听出他在抱怨委屈。
这回被人恭恭敬敬地兴师问罪了,反倒品出弦外之音。
“为师,要务繁忙……”
“师父不仅没见徒弟,也没出过门。”
“这不正能说明我并非刻意避你。”
“……”
喻长行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攥着衣料,面上仍平静道:“师父,我只是想见你。”
倘若他接着要与喻从意辩个是非对错,喻从意或许还松口气,左不过顺着他的话说便是。
可少年最赤忱的话措不及防地朝她抛来,将她心底的阴暗与卑劣照得一览无遗。
她确实故意不见他的。
三日的时间,喻从意将师父的信读了不下千百遍。
犹嫌不够,书桌前彻夜烛光摇曳,她一笔一划地抄信,直至旭日东升,有时就着桌台小憩。
信上说,此去无归路,恐卿难自顾。
“白日馋嘴夜贪凉,少淋春雨戏冬雪。
饴糖糕饼虽好,牙疼复抽气。”
“待吾走后,洛京有阿赢,在外奔宁氏,可保万事顺平,一生无虞。”
“师父不善起名,初见你时,你倒在雪中,说自己没了爹娘。
师父想,便取宝儿一名,从今往后得人珍之爱之,如珠如宝。”
“若长大后你不喜欢,便自己改了吧。”
“得遇宝儿,此生诸多憾事唯余一,意足矣。”
落款,喻君成。
至于这唯余一的憾事,喻君成没有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