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蕲苦笑一声,道:“半年之久,我竟毫无察觉。
真是可笑,可笑。”
苏荣道:“这件事千错万错都在我。
我明知连城有家有口,却情不能已。
总之……”
薛蕲摇头道:“看来你对他竟动了真心。
你是长白山正室弟子,他鹿连城是什么人?我竟不信,没有他白茅纯束(笔者注:白茅纯束出自《国风召南野有死麕》,此处指鹿连城主动示爱),你会放荡无耻到去勾引他。”
苏荣并不辩驳,薛蕲接着说:“我原以为,仙山修行者比我们这些俗修之人眼界开阔,日日悟道习法,就算不免为情所困,总该比凡俗之人多三分清醒才对。
不曾想你竟如此糊涂。
我不怕告诉你,我与鹿连城虽为夫妻,其实他的事我是从来不管的。
只是这许多年来,他也算得老实,我便少了提防。
他一连三日昼出夜归,头和衣服上又沾有枯草,我不免生疑,方才一路跟踪。
我早料到他有了姘头,却未料到那人竟是你。
我确实无心求仙,对你们仙山弟子却多有尊重,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作贱自己?”
苏荣垂头不语,薛蕲左臂凝聚真元,行三清指诀,化出一抹紫辉,射向苏荣栖息的大树。
那大树应声倒伏,苏荣又飞至另一棵树上,薛蕲道:“你若与他断了,这件事我权当没有生。”
苏荣眼见薛蕲又向她袭来,并不还手,只跳向高处,踩着松枝,躲开薛蕲接二连三的攻势。
薛蕲长叹一声,点足蹿至高处,双手合掌,再翻作七宝骞林指诀,放出十余赤光闪闪的游丝,逼近苏荣。
苏荣借树干避闪,直至避无可避,才回身凝聚元气,双掌叠合,再左右开拉,指尖牵出五根金弦,稍以罡气鼓动金弦,便有疾风大作,将薛蕲化就的游丝悉数扫回去。
薛蕲双臂急挥,那游丝还未近身已裂作齑粉。
她收功落回地面,苏荣随即落地,二人相隔一丈有余,都目光凛冽,凝视彼此。
薛蕲道:“你与他,断是不断?”
苏荣道:“若能断,何须等到今日?”
薛蕲听得此言,并不吃惊,道:“你当真奋不顾身,我倒敬你。
不过我有一言相劝,鹿连城绝不似他看上去那般老实,你动了真情,他可未必是真心。
若他决定与你长相厮守,我绝不阻挠。
一切是非恩怨乃天命所归,你与他若该有一段姻缘,我再多阻挠也是无益的。”
“此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
你也知道我父亲命不久矣,我母亲下山返俗只为了却这段情缘,待我父亲身故,她也要离开此地,专心修炼了。
我母亲原打算传衣钵于康儿,他日康儿若能继续造福平头百姓,于康儿的修行自然也有益处。
我这做娘的,只想着辅佐康儿,无论法术修炼还是岐黄之术精进的门道,又或者道法参悟之理,能帮上康儿的,我尽一分力也知足了。
然而……”
薛蕲忆及往昔点滴,不免哽咽,稍稍平复心绪,又道,“康儿与鲁儿既已身故,这些筹谋自然成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