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了沉默,也习惯了被动,像是苍茫而死寂的大海,接受着所有汇入他身体里的河流,让一切奔腾的,咆哮的,污浊的,都在幽深的海底隐没,而海面风平浪静。
只有这样,才能轻松一点活着。
但有一天,海面突然起了微澜。
明昼看着躺在床上的宋如星说:“只是想去问一下医生,你现在是否可以接受我的信息素安慰。”
宋如星本来已经把自己深深的埋进了被子里,像个被遗弃的小孩,听到这句话,被子里的小鼓包僵了下,过了很久,他才从被子里探出头,露出自己一双水润而通红眼睛,小心地望向明昼。
他的头发有点凌乱,被汗濡湿,一丝一丝的黏在额头上。
明昼心里蓦地软了一下,叹了声气,回过身重新坐下去,抬起手,替他拨开额头乱得不像样的发丝,嗓音放低了一些,显出几分平时不易察觉的温柔:“没有要走。”
宋如星睁着比兔子还要红的眼睛,看了明昼许久,才问:“不走吗?”
语调哽咽而破碎,听得人心里不忍极了。
明昼没有回话,只是看着他。
“……不走吗?”
宋如星执着地,非要要一个答案。
明昼像是无奈地叹了一声,从座椅上站起来。
宋如星一下紧张起来,但他没有起身挽留,只是仰着头,像信徒仰望神明。
信徒永远无法等到神明的驻足。
只是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可说、不可言、不可驱散的绮念缠绕在他心头。
想……想拽他下来。
可以吗?
可以……啊。
宋如星忽然诧异地睁大双眼。
明昼脱下风衣,挤进了他狭窄的病床上,熟悉的体温和气味,将他包围,叫宋如星莫名开始发烫。
“别乱动。”
明昼伸手扣紧宋如星,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耳廓,“小心掉下去。”
扑通、扑通……
宋如星听见自己骤然加重的心跳声。
“明先……”
“你可以叫我明昼。”
明昼说。
“明……昼?”
明昼闭上眼睛,有点疲倦地嗯了一声,被窝里有点冷,不似以往他们两人挤在一起时那样潮热,大概是宋如星打着点滴的缘故。
病床确实很狭窄,不过明昼并不反感这样的狭窄。
他和宋如星贴得很近,紧绷的神经难得放松下来。
这里不是明家冰冷的别墅,没有不想看见他的人,也没有他不愿见着的人。
橙子的气息总让人想起夕阳下丰硕的橙子树,是很温暖的场景,叫他觉得,很好。
很安心。
宋如星的眼睛还红着,睫毛也是湿润的,抑制信息素的药液,一刻不停地灌入他的身体里。
经历过剧烈的情感冲击,让他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宋如星睁着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明昼湿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拂过他的耳畔,清浅的呼吸声一点点驱散了耳畔的杂音。
宋如星的理智在这一瞬间突然回了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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