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搀着一个人从那个“历史悠久”
的小区跑了出来,他们在寒冬腊月里跑得一身汗津津,似乎在逃离什么摆脱不掉的东西,那话音穿过幽暗的楼道直直地追出来,无影无踪,像一缕风那样不轻不重的纠缠着他们,自心窝钻进他们的躯体,搅得五脏六腑都不得安生。
沈倩也才不过二十出头,却已孑然一身,没有父母亲人,没有朋友爱人,只有一本鲜红的结婚证,却从不象征着戒指和婚纱,而是代表着禁锢和枷锁,她向前逃,怎么也走不出去关她的笼子,向后躲,也没有任何广厦可以倚靠,她像一株没有根蒂的浮萍,在恶臭熏天的湖面飘来荡去,埋怨自己为什么不会溺死。
沈照想到这些,便觉得步伐愈来愈沉重,她停下,身后的人也跟着她停下。
沈倩手里攥着那个红本,埋着头,泛黄的丝被寒风吹得凌乱不堪。
“姐,我们报警吧。”
道边的路灯闪烁了一瞬,随即亮的刺眼,乌被照得金黄。
沈倩缓缓抬起头,视线有些朦胧,她想像从前一样退缩,她不敢报警,不敢离婚,她以为她会就这样畏畏缩缩的过一辈子,因为她的母亲,姥姥都是这样。
但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不能,一个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如今都站到了自己面前,愿意为自己引一条路,一条可以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地活下去的路,她还有什么资格退却。
由于沈倩没有留下赵钢家暴她的证据,协议离婚也基本不可能,上法庭是唯一的方法。
像沈倩这样的人,打官司是不容易的,没权没势还没钱,简直比教母猪上树还让人头疼。
沈照甄别各家鱼龙混杂的事务所,一直忙到很晚,她觉得自己如果在学习方面能这么上心,估计清北不是梦,她这样不要脸的激励自己一番,眉目也舒展了不少。
窗户被烈风吹得响个不停,沈照压根没注意到已经有个人站到了她家院子里,站在她的窗边,直到这人开口叫她。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照一个激灵,她对那声音说不上熟悉,就像这时候被冻实的泉水,将将复苏,带着寒意在她脑中生涩的流转一遍,才出清冽的回响。
沈照转过身,锁得严严实实的窗子被从外面撬开,一股罡风毫不留情地刮进来,桌上的纸张随之翻飞。
于崧站在那里,那一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沈照不慌不忙地披了件衣服走过去:“有门不走,你偏走窗。”
实际上,沈照根本没有察觉,这个晚上不止有破窗而入的,还有此时此刻正在贴着门缝偷听的。
贺遂川辗转半夜睡不着,老房子隔音又不好,夜深人静,连沈照叹口气,嘟囔两句的声音他都听得清,听到有不之客,便直接走到门口光明正大的偷听。
他其实很想知道,沈照在那三年之间究竟生过什么,她和于崧,和整个沂源镇,有过怎样的纠葛,但他又不愿意直接去盘问。
不是他笃定沈照不会告诉他,而是在他看来,如果一个人不想说,那么选择沉默便是她的自由,任谁也无权干涉,就像他更愿意去敲门,而不是撬窗户。
于崧独特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银灰色铁器的沉闷,被风吹进来:“我可以帮你找律师。”
他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沈照便打断道:“别了。
你,我可拜托不起。”
于崧情绪似乎有些波动,语气急切道:“只要你点头,我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