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几位熟人认出廖莫莫,对着她指指点点,廖建贤把廖莫莫拉到一边,“刚还在这里呢,事情快完了。”
又指着女儿脚上的鞋子,“你怎么来的?”
廖莫莫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子,一只拖鞋一只布鞋就这么穿过大半个城市,只想着尽快来到他身边,至于到底为什么做,廖莫莫却没想明白。
“林叔怎么会?”
殡仪馆门口又迎来一群人,一位死者被从车上推下来,后面跟着大群人,为首的是对年轻男女,哭得歇斯底里,廖莫莫突然忍不住红了眼圈,她能想象,在不久前,林承运被推下来的时候,林觉是怎样走在最前面。
廖建贤忍不住拿出香烟,又放进口袋内,“这段时间家家不安生,你孙姨刚生病住院,你林叔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林觉那孩子也苦,从出事一句话没说。”
从廖建贤的话中廖莫莫知道事情真相,林承运是车祸,而躺在医院的孙玉仙并不知情,林觉在面对着失去父亲的重大打击之下,第一个念头是不能让母亲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就有了这场匆匆的葬礼,唯独少了逝者的发妻。
廖建贤被熟人拉去询问接下来的事情安排,廖莫莫往偏僻位置走,在一张长凳上看到坐着的林觉,他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衣服皱巴巴的,廖莫莫慢慢走过去,站在林觉旁边。
陷在沉痛中的林觉没察觉到旁边有人驻足,他双手用力搓着脸,又狠狠扯着头发,像受伤的动物一样虐待着自己的头发。
廖莫莫手覆盖在他手背上,林觉触电般收回来,抬起头看着旁边的人。
林觉眼睛红通通,据廖建贤说,从林承运被从出事地点送到医院,林觉一直在手术室外等着,孝心依旧没能留住那位亲人,医生残酷地宣布死亡,一条白色床单,宣示一条生命的离开。
林觉不吃不喝,接下来为葬礼筹备,又要在孙玉仙面前掩饰。
“林觉林觉。”
廖莫莫叫他,安慰地摸着他的头发,有人说头发硬的人心也硬,那么头发软的人是不是应该心软,但是林觉为什么对她这么强硬呢。
林觉林觉,有个人固执己见把他的名字叫两遍,有个人不害羞地拉着他的手说等他会做糖人就嫁给他,有个人自相矛盾地降低要求:不会做糖人也好,会修自行车我就嫁给你……林觉林觉,记忆中只有一个人这样叫他,林觉却狠心推开她,因为他胆怯,因为他怕承担和她在一起之后面对四位长辈的阻挠,因为他觉得离开她之后他能遇到更好的。
林觉抱住廖莫莫的腰,用力埋在她身上,汲取她身上的温度。
廖莫莫任他抱着,手轻拍着他的后背,“没事的,很快就过去的。”
过得去吗,失去一位至亲,是永远过不去的事情。
廖莫莫觉得腹部那块的衣服被打湿,湿湿的贴在她肚子上,这个从小就倔强不肯哭的男人,却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廖莫莫痛哭出声。
不远处,树旁边站着一对模样出众的男女,看着长凳边发生的那一幕。
女人突然笑着说,“这一幕看着多么顺眼。”
男人依旧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人,却没开口回答女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