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门下钥只还有一刻钟。
苏淡墨小跑进来,小心翼翼回道:“小殿下还没回来——这里风大雪冷,殿下咱们先回屋里,一样的等……”
太子永湛只不作声,默默回了书房。
却见书桌角上正摆着永嗔昨日才做好的花灯。
洒金灯壁上,有两个极大的红字:平安。
太子永湛靠在椅背上,望着这只花灯。
冰凉的手指拢在银手炉上,好半响也没暖过来。
好哥哥,再没有我永嗔不敢啃的硬骨头
却说宫外夜色雪地里的官道上,永嗔策马狂奔,身后莲溪和祥宇骑马紧跟。
一队羽林卫在太子授意下,遥遥扈从。
永嗔心中郁气还未得排解,胯·下骏马先撑不住了。
本来嘛,莲溪从守宫门的侍卫手中抢来的马,也算不得神骏。
见永嗔慢下来,莲溪忙催马上前,迎着兜头泼来的刀子风,小心笑道:“爷,您瞧,过去两条街就是贾府——咱们去看看林姑娘?上回您派人送了节前礼物过去,也不知道林姑娘喜不喜欢……”
永嗔这会儿哪有心情去贾府,只沉着脸不说话,索性放了缰绳,仍由胯·下的马自己走动。
他自己坐在马上,随着马的走动,身子一上一下地颠簸着,心情也一晃一沉的起伏着。
这一番信马由缰,竟是来到了临近城门的蔡师傅家外。
二进的小院落,灰瓦白墙卧在雪夜里,寂静又安详。
永嗔坐在马上,隐约可见院门内红灯笼透出来的光亮。
想来蔡师傅还不知道独子捐躯一事——朝廷的密报也只今日下午才到。
恐怕要到明日父皇下了抚恤表彰旨意,蔡师傅才知道这祸事。
此刻,蔡师傅想必正等待着儿孙归来吧。
永嗔心里难过,不忍再留在此处,一别马头,竟是要往城外走。
这个时间出了城,可就难回来了。
莲溪与祥宇对了个眼色,两人忙上前拦着劝永嗔。
莲溪小心道:“爷,出来逛逛无妨,夜不归宿,东宫与怡春宫都不能放心的。”
又道:“您若不想这会儿回去,不如去东街上的花房看看?前几日铺子钱掌柜还说,上次爷吩咐分盆的两株君子兰都养活了,又精神又展样……”
永嗔只道:“我有分寸。
城墙根下那排青石板上月光好,我往那里散散心,并不出城的。”
于是便往城墙根去了。
城墙根的青石板上是不许留雪的,早有兵丁把残雪堆去路两旁,露出平整的青石板路来。
这会儿路上一个行人也无,月光洒落在青石板上,似霜雪又不似霜雪。
看得人心里都静悄悄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永嗔重重透了口气,抹了把脸叹道:“回去吧。”
莲溪与祥宇忙跟着,却见他又并不往回宫的路上走,竟是绕到了东街,停在了花房铺子门前。
这会儿铺子早已下了门板,只一个伙计睡在前头守店。
听说宫里东家来了,后院里钱掌柜一家忙都迎出来,重又点起店内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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