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嗔笑道:“自然。
我来的时候就说过了,我来戍边为国效力,从今往后,唯将军号令凛遵。”
“你那天擂台上的拳脚功夫我也看了,取巧而已。
真要练好武艺,还要扎扎实实来才行——虚头巴脑的东西不能长久的。”
韩越说话很直,想起幕僚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又找补道:“不过比起都中纨绔来,您这也算能看得过去了。”
永嗔就如此在北疆留了下来。
跟士卒同吃同住同操练。
刚开始,一早上操练下来,永嗔只觉得胸腔里都在着火,呼吸间都带着血腥气,到了晚上往榻上一躺——还管什么烫不烫、燥不燥,就是躺在泥巴地里都能睡得香甜了。
简直是治疗失眠的佳法。
韩越跟幕僚副将等讨论战事时,也让永嗔在一旁听着。
这可比兵书上的鲜活具体多了。
时大夏有六镇。
这是朝廷为了拱卫都中,抵抗更北方的强大民族柔然而设立的军镇。
依次为: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
六镇位置要冲,作用显著。
设立之初,地位很高,统帅皆为皇族,也包括不少开国元勋之子弟,作为国之爪牙镇守边疆。
然而先帝东迁国都,经营中原。
随着统治中心东迁,六镇拱卫首都的作用急剧下降,六镇地位下降剧烈,戍边不再有出将入相的光荣,反而是多为流犯囚徒,即使皇族子弟都难以晋升。
所以十余年前,韩越被景隆帝派来惠远戍边,实在是一桩苦差事;也与他不会做人,得罪朝中权贵有关,景隆帝派他来这里来也是保全他。
与如今永嗔被“发配”
来此,是差不多的情况。
景隆帝不想让永嗔搅合到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里,索性把他远远打发了。
朝廷为防范柔然,修筑前朝遗留长城,又在北疆军屯。
长城以北有千里宽的缺水地带,汉族步兵难于通过,而游牧骑兵易行。
为打破长期沿长城被动设防的态势,先帝时屡屡以大军出击塞外,连景隆帝也曾率兵驰骋广袤无垠的北疆,每次攻势行动却都会因军粮不济而很快退回。
所谓“陆路千里不运粮”
,行期一个月后所运之粮就难抵运输员自身途中所耗。
从前秦征五岭挖灵渠,隋炀帝征高丽开大运河——水运才是古代唯一有效的远途运粮方式。
永嗔坐在一旁,看韩越与底下人算军粮——在北疆荒原,以马驮粮,运三十斛抵远征终点时仅剩一斛,耗费之巨,最终会造成“天下为虚”
的局面。
所以塞外留兵屯田,意义很重要。
只是都中王孙公子,是看不上这荒蛮之地的——若不是景隆帝下令,永嗔自己也绝对想不到要来北疆屯田戍边。
在韩越掌控下,北疆军屯区已有十几年,正是卓有成效之时。
然而作为有现代人见识的永嗔,在深入了解过屯田之事后,却颇感忧虑。
在降水少、无霜期短且风沙大的北方草场或绿洲,铲除林草植被而种粮,收割后祼露的地表层遇秋冬春三季风沙,原有腐殖质失去草皮保护会被吹走。
简单来说,这种耗国力费巨资的军垦几乎会自毁田园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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