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各地指望他养活的驻兵驻将,应当已经收到京难消息,也应当赶来洛京勤王,可京城之外半分动静也无……这些人都去了何处?
五年之前,他在肃州日日东眺,盼着早日入主洛京,如今这洛京城却成了囚他的牢,令他呼天不应,叫地不灵。
前几日,他梦见了关贵妃。
关贵妃七窍流血,吐着长长的舌头却还能破口大骂。
她指着他的鼻子骂,骂他凉薄凶戾,咒他不得好死。
这几日,他搬来关贵妃曾入住的同心阁,想再梦她一回,骂还回去。
他要骂关贵妃生而不教枉为人母,诞下唐伯文这么狗胆包天,篡位谋逆的畜生。
寒风掀帘,拂入一股挟带雪片的风,冻得唐逸旻打了一个哆嗦,他抬起枯瘦的手朝怀中探去,却摸了个空。
怀兜之内,那位白云观道长留下的仙丹,已被他服食一尽,他的心顿时躁乱,起身疯了一般,在空荡荡的朱轩内打砸怒骂。
“唐伯文,你这个畜生,畜生……”
力竭之后,他颓然扑倒在冰凉的水玉地面,扑倒在一双沾染鲜血的金边皂靴之前。
唐伯文身上的金甲之上,雪与血在甲片上冻结成霜,他若一朵来自地狱里的血莲,怒放于唐逸旻呆呆上仰的眼眸里。
唐逸旻探手掐紧了唐伯文的靴子,猩红着血眸,喷着唾沫狂骂:“畜生,杀我啊,来啊,杀我啊畜生!”
唐伯文垂眸微微,静看脚边白蓬乱,双颊深陷的枯瘦皇帝,嘴唇微启:“你还有脸来同心阁?”
唐逸旻挣扎着爬起身,踉跄着步子,空洞着眼神在朱轩内打转,呼天呛地:“关玉英,你这个与人□□的贱人,生下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畜生,朕这就下地府找你算帐。”
唐伯文阖上双眸,一挥手,身后的将士立时扑来,将唐逸旻按翻在地。
唐逸旻挣扎之际,唐伯文踱至他额之前,从袖中抽出一卷华丽锦帛扔到他脸上。
一将士拾起将锦帛,在唐逸旻眼前展开。
“为免你打扰我母亲与胡伯伯,签了这份退位让贤的圣旨,我容你做个太上皇,得个好死。”
看清退位诏书内容,唐旻文干裂的嘴唇哆嗦,瞪大了猩红的眼睛。
……
太微宫,含元殿,齐王衮衣旒冕,高登帝座。
往昔上朝,文武百官的身影,占满了丹庭玉殿。
今日朝议,百官身影不过往昔二三,中书省幸存的官员最多,包括萧玉川父亲萧弘文。
倒是刀剑生寒,杀意满脸的兵将,将含元殿内外占满。
唐伯文临朝称帝,建元“穆和”
。
诏告内外,洛京城无人敢逆,无人敢违……因边令诚等世家大族,已十室九空。
洛京城破之际,边令诚往太师府放了一把火,连带自己一起,烧尽府中亲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