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凤愤愤地说,还是被摧残了,没去新疆之前,大妹妹的皮肤白的反光。
说着眼眶发红,嗓音哽咽了,又挟起一条烤子鱼摆进玉宝碗里,玉卿连忙说,没关系,上海水软空气滋润,不出一年就养回来了。
薛金花说,不要吃光哩,姑爷还没吃。
伸手把装烤子鱼的盘子搬到黄胜利座位跟前,把一盘香菇炒菜心调过去,玉凤说,姆妈。
玉宝本来就强颜欢笑,看到这样光景更没了胃口,再瞟到空落座位及一副空碗筷,这是给得了膀胱癌去世的小阿弟摆的,一股心酸油然而生。
黄胜利空了手回来说,老婆,我主人杯摆了啥地方?玉凤说,摆了我手里。
黄胜利不语,坐下来,自己倒了酒,举到嘴边,龇牙呷了口。
执筷挟了条烤子鱼,在辣酱油里蘸过,一咬半口,嚼着说,香!
就要油多来炸,满嘴膏腴。
玉凤说,黄胜利,讲好往火车站接大妹妹,为啥食言?玉宝说,没关系。
薛金花说,姑爷不去自有道理。
黄胜利说,本来是要去接大妹妹,到了老北站南出口,有俩洋鬼子要去浦东川沙,大鱼摆了眼前不宰是戆大。
玉凤说,是大妹妹重要,还是赚铜钿重要?黄胜利振振有词,我不赚铜钿,老婆能有半锅油炸烤子鱼?小囡读书学费哪里来?全家吃穿用行水电煤球、人情事故交际来往哪里来?如今大妹妹回来了,多个人多张嘴,我压力山大。
玉宝说,我谢谢姐夫,不用考虑我。
玉卿不语。
玉凤底气不足说,我有挣工资补贴家用,还有姆妈的退休工资。
黄胜利一喝酒脸就红,冷笑说,老婆这点工资,毛毛雨。
还有姆妈,还不够输两盘麻将的。
玉凤和薛金花不语。
玉卿起身说,灶披间炉上炖的老母鸡,应该好了,我去端来。
小桃凑到玉宝耳边说,姆妈是纸老虎,喉咙响是响,讲两句就歇菜,阿爸是真老虎,一吼没人敢响。
玉宝苦涩地笑笑,低头吃饭。
玉卿把钢钟锅摆在桌中央,揭开盖子,薛金花拿汤勺撇开浮在表层的厚厚黄油,热气混着香味道冲出来,薛金花把两只肥鸡腿拗断,一只给姑爷,一只给小桃,小桃说,阿婆吃,我吃鸡翅膀。
薛金花便把鸡腿挟到自己碗里,揪下两只翅膀给小桃,小桃说,给两位姨姨吃。
薛金花说,两位姨姨刚飞回来,不用吃了,小桃吃,有了两只翅膀好飞到美国去挣刀勒,阿婆跟着享福。
黄胜利笑了,薛金花心安了。
黄胜利看向玉宝说,大妹妹,在新疆没寻个男朋友?玉宝默了一下,摇摇头。
黄胜利吃着酒说,大妹妹今年二十六岁,说小也不小了,不要慌,我兄弟多,随随便便寻。
玉宝说,谢谢姐夫关心,目前还不想。
薛金花说,再不想成老姑娘了,早点嫁出去,勿要给姑爷增加负担。
玉凤瞪圆眼睛说,姆妈!
小桃抱牢玉宝胳膊说,姨姨不要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