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他就呆住了。
浴缸上飘着的泡沫下面依稀可见点点红斑,年连靠在池边,眼睛闭着,像是晕了过去。
何少愣了短短几秒,马上把她抱了起来,抓过浴巾裹好,水里红了一大片,她的大腿上还残留着血迹,何少抱着她就往楼下去。
开到医院的路上,何少的手一直在抖,他不停地叫着年连的名字,可惜,她丝毫没有醒的迹象。
医生推着年连进了手术室,何少被关在亮着红灯的门外,一时间手足无措。
他应该早点去看看她的,他应该在之前就好好地仔细地问问她的,他应该提早注意到的……
何少不停地在想,在想年连仰脸笑着的时候,抚着肚子一脸盼望的样子,想她每次都说没事的时候的表情,想她有时夜里紧皱的眉头,想她的梦呓带着些微的焦急……这一切他都应该早就意识到的。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红灯灭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何少看着他的脸,听见他说:“何先生,很抱歉,孩子没有保住。”
何少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响,他定了定神,问:“那年连?”
“暂时没有危险了。”
何少略微心安。
年连被护士推出来的时候,还没有醒。
她已经换上了病员服,深色的条纹,衬得她的身形越发瘦小,肚子平平的,她的脸瘦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何少忽然感到一阵鼻酸。
睁开眼睛,先是觉得一片黑暗,她眨了眨眼,等到眼睛适应了这样的黑暗,才依稀辨认出窗户的位置,上面挂着的素色窗帘,床头白色的小立柜,两头铁栏的床,白色的床单被子,空气里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
年连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她试着抬起手,很好,有知觉。
她轻轻去摸肚子。
几乎是瞬间,把手移开。
何少在她有动静的时候就醒了,他在床边,还没有出声,便感觉到她在发抖,越来越明显。
她忍着忍着,小声地啜泣,小声地抽搐。
喉咙里压着小声的呜咽。
何少伸手握住她的手,“年年。”
她终于放声大哭。
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眼泪全都顺着太阳穴流到了头发里,湿乎乎一大片,冰凉凉地贴着头皮,令她难受。
可是她的心里更加难受。
直到此刻,她才清醒地意识到,她是一个妈妈,曾是一个妈妈。
何少从始至终握着她的手,甚至找不到合适的间隙,说一句合适的安慰。
年连哭得累了,就昏昏沉沉地睡了。
何少一直醒着,直到天亮。
早晨,何少提着早餐回到病房的时候,年连已经醒了。
她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他,何少笑了一下,说:“早。”
年连牵动嘴角也笑了笑,“早。”
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何少把粥端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吃早点了。”
他把勺子递给年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