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重心里想,“也是,这小子十有八九是半夜去找毕摩希冀去了。”
于是乌重便领头出了。
其他人在后面也纷纷跟随。
在他们的脚下与目力所及的地方布满了厚厚的草,绵羊毛皮一般。
被风吹拂时那一深一浅的波动仿佛反映了云朵的样子。
行至深处,芒草疯涨,高有丈余,望穿其间,芒草那油亮的银,展现出刀光般锐利,一支支仿若从前的战场上那一把把插在土里的战刀,而主人都不在了。
在这些风物左近,忘忧草的身影常常穿着其间,时而动人,时而可怜。
成片于聚集时,娇柔可爱;为束于孤芒时,萧然孤寂。
云、海、风、芒,萱、草、滩、殿,风景的确怡人。
就在这样的美景中,却星星点点的放置着许多武备,陈设一般点缀着这片海湾,显得突兀又无奈。
颜觐这时早已醒来,在他的眼中看到的风物与乌重他们看到的别无二致,不过意味迥然不同。
天是什么,风云变换;地是什么,满目疮痍;人是什么,悲欢离合。
风,拂在颜觐的脸上,使那张英气俊秀的脸庞添上了一抹不该有的惆怅。
棣地的风貌奇幻,本是让人看不厌的,颜觐也没有看厌。
只是在他眼中,奇林只是树木,群芳只是花卉,红黄绿紫叠岔的树叶,也只是帮助果实生长的工具而已。
只是那片百花冢多少让他有一些别样的感受。
那是一些木质的小碑,每一座上面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以及表征的花型和花语。
而金花王那个牌子后面跟着的尤其多,这些人颜觐大多都知道。
这时的他或许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身亡,那自己的那座小花碑后面又会有多少牌位呢?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多了,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少了,亦不是什么骄傲的事。
但现在想这些或许都还为时过早。
眼前的这一切仿佛都与自己无关,但又好像全都咎由自己,兴盛繁茂的、衰落腐败的。
一刹那他感觉自己能翻云覆雨,一瞬间他又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如今已入深秋,但密陀众并没有凉下来,而且忘萱王府被群山包围,狂风不侵。
饶是如此,丁点微风亦使人感觉凄凉。
即便早些时候毕摩天通的占星卜卦让他已经知道了会有故人的千里来寻,他也感觉有股凄凉。
环形山路的尾端与滩涂相接,随着一步进似一步的与忘萱王府邸接近,乌重的步子迈得明显踟蹰。
这时,海的味道已然清晰,忘萱王府面前的海没什么腥气,但却不免让人联想到驳杂的远海。
海的那一面的其他帝晶,如今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天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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