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魔力,多罗罗听在耳边很快就入睡了。
屋内再次陷入安静,只余烛芯燃烧时轻弱的噼啦声。
弦英秀树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两人,长长的睫毛在光线的映照中在眼睑上打下一扇阴影,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眼神却渐渐有些失焦。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太过安逸了,屋外电闪雷鸣,驱赶不了屋内安静沉闷的氛围。
似乎是轮回的世界太多,让他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境变得如一潭死水。
这种另类的永生许多人都求之不得,他却对这种永无止境的生活产生了厌倦和懈怠,长时间屹立在世界的高处,轻而易举就能掌握的知识和技能,让他眼底再也放不进芸芸众生,与普通人产生严重割裂,甚至自己都失去了对自身目标的追求和热情。
一个人没有目标,没有追求,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他将无法体会实现目标的快乐感和满足感,没有指引的方向,浑浑噩噩,与孤独作伴。
一个又一个世界的轮回,时光漫长,须臾的相遇很快又被迫别离,他们不过百年的寿数,他却要带着回忆走过几百年、几千年甚至万年,人世间的喜乐悲欢都同他无关,像个游荡在人世间的幽魂。
何其不公平,却也无可奈何,这也是他为什么渐渐变得不喜欢与人产生交集,冷眼旁观他人命运的原因。
黑崎一护最想当一名普通人,他又何尝不是呢?可他的愿望比黑崎一护更加难以实现,他尝试过自我了结,可还是会被迫进入下一个世界。
轮回的尽头会是什么呢?或许没有尽头,他的愿望也没有实现的一天。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自己变得怯懦罢了,弦英秀树幽暗的黑眸看向在床榻上沉睡的黑发少年。
少年心中意志纯粹,只为活着而努力,衬托得他是多么软弱和作茧自缚,像是给他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提醒自己所嗤之以鼻的可是少年拼尽一切都想夺回的东西。
弦英秀树唇角微勾,带着一丝苦涩和自嘲的意味。
再这样下去,他能预想到,自己只会走向自取灭亡的道路。
其实这漫长的世界轮回,何尝不是对自己内心历练和考验的另一种形式呢?他该有些警醒的,即使每个世界的身份都不一样,但真实生活着的却是他自己,不知道轮回的尽头又如何,能够在这个漫长的时空旅途中坚持本心,不迷失自我,这才是对令人作呕的命运打得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脑中渐渐想明白,心情也随之舒畅坦然,似乎是在回应弦英秀树此刻的心情,外面的雨势也在慢慢减弱。
“娘亲娘亲”
床榻上姿势不知不觉中变成蜷缩的孩童,突然没有意识地低喃着,似乎正在遭受梦魇的侵扰。
轻声靠近,弦英秀树伸手摸了摸多罗罗的额头,还好体温正常,双眼紧闭的小孩子抓着男人的手蹭了蹭,带着几分眷念。
弦英秀树好笑地看着多罗罗,这是把自己当做梦里的娘亲了?虽然这般想着但还是在手中覆盖一层温和的灵力传入多罗罗额头里,慢慢抚平小孩内心的不安。
每个人都有深藏在内心深处不堪回首的过去,小小年纪便在乱世中流浪,必然也是遭遇过一番苦难。
今夜似乎有些多愁善感,弦英秀树轻笑摇了摇头,见多罗罗气息平稳之后,便靠在案桌上,单手支撑着额头闭目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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