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朝欲言又止,径自去向成肃告别。
成肃见成之染也跟来,神色便凝重了几分。
他确实不想让女儿再到军中去,耐不住成之染软磨硬泡,才松口准许她至多待到年底。
成之染的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我及笄那日,阿父是怎么答应的?”
“为父这不是已让你随军操练了?”
成肃振振有词道,“半年时间足够长。”
在这件事上,成肃的态度异常坚决,成之染吵不过他,只得暂时妥协了,要不然府门一关,今日她也别想回军营。
时辰不早了,徐崇朝带着她出府,眼见着对方松了一口气。
想起昨日的事情,他神色还是讪讪的,迟疑道:“你可想好了如何遮掩?”
成之染心领神会。
之前二十日,她总是独来独往,刻意避开其他人。
可有些事情由不得她……
成之染问道:“不知徐幢主帐下可有识字的兵士?”
徐崇朝听她这么说,一下子警觉起来:“有两个。
怎么了?”
“你便说帐中有文书需抄写,将我唤去了,旁人也不会生疑。”
在幢主的地盘上,行事可方便多了。
徐崇朝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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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军两千人,尽是些贫苦少年,大多数大字不识一个,粗通文字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成之染好歹随成雍通读过经书,虽学得囫囵吞枣,比不得诗书世家的女郎,但在幼军中绝对是鹤立鸡群。
听说她识文断字,连石阿牛看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敬佩,更多人则艳羡她攀上高枝,指不定哪天便被上官选走了。
成之染才不管这些,只要众人不生疑,她的目的便已达到了。
平日里她仍与众军士一同操练,休暇回府的日子屈指可数,除了十月里母亲忌日,再没有告过一次假。
校场旁整整齐齐地栽种着垂柳,郁郁葱葱的枝叶在日光下闪闪亮,浓密的树荫向来是军士乘凉的好去处。
成之染眼看着柳叶由深绿茂盛,逐渐零落飘逝,几番风雨摧残,只余下稀啦啦的枝条在风中摇曳。
成之染每日在场上挥汗如雨,日光也悄然不似往日灼热,显得空净而渺远。
她疑心自己已练得皮糙肉厚,以至于习惯了风吹日晒。
石阿牛不以为然:“我都已经晒成黑炭了,怎么,这也要比一比?”
成之染入营将近半年,其中的变化,他身为什长看得很清楚。
这小兵初来时瘦弱,第一次比武,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还是被他轻易撂下了。
成之染自然不服气,卯着劲屡败屡战,训练得格外刻苦,这半年个头长高了,身材也变得结实,耍得动长枪,拉得开硬弓,再不是队里垫底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