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在旁,他不好表现的过于明显。
他心里其实慌张得很。
“表妹”
两个字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唯恐轻浮,生怕唐突。
随着他话音落下,阿蒲蒻轻轻垂下头,微弱的光芒在眼中辗转泯灭。
作为一个有教养的谦谦君子,他对长辈的违逆和推脱都显得比别人更有理,不让人生厌。
若是刚刚进府的时候,他愿意喊她什么就喊什么好了,她并不放在心上。
即便是现在,他对她是更亲切一些还是疏远冷漠一些,她都不应该介意。
这种介怀毫无道理,甚至是可笑的。
他说过当她是将军府的客人,便说到做到,对她始终以礼相待。
他并无错处。
他没有做错什么,可她心中始终横亘着一股无法化解的郁结之气,茫茫然盘旋胸间。
不论是温书习字还是做别的,就算每天从早忙到晚,也郁郁不乐,提不起来劲。
两人没有如老夫人所愿就此变得亲近,饭桌上的气氛反而凝滞了。
老夫人只当阿蒲蒻和成夙一样有些怵怕二郎,叹了口气,心想慢慢来吧,多给他们相处的时机。
嵇老夫人给阿蒲蒻碗里夹了几口菜,慈声细语的叫她多吃一点。
阿蒲蒻乖乖的说好。
一直在默默观察她的嵇成忧突然若有所悟,鬼使神差的也夹了一箸菜放到她碗里。
一只修长的手握着筷子伸过来,在她碗里放下一块杏仁炖羊肉。
阿蒲蒻倏地抬额窥向对面,明眸圆睁,粉唇微张,活脱脱一只既警惕又讶异的林间小兽。
面前碗里的肉就是猎捕小兽的饵。
“孙医令上回说过的养生之道,姑娘还记得罢。”
嵇成忧回望她,目光和声音都是温润的。
说着,又很自然的把炙肉和鹅脯夹到她碗里。
全都是肉……
因为节食过度在太医局晕倒的事,嵇祖母至今还不知晓。
这种糗事,她可不想让祖母知道。
唯有硬着头皮吃下去。
阿蒲蒻艰难的望着堆成小山的碗,又看了看一脸无辜、温文尔雅的嵇成忧,飞快的瞪了他一眼,埋头扒拉筷子。
她在嗔怪他,带着一丝羞愤和气恼。
嵇成忧被她瞪得心头一软,差点握不稳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