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有一样讲的不对,我出门被车轧死。
薛金花说,赌咒发誓不必要。
马主任说,我表达一份诚意,话讲到这个份上,诚意足够了。
玉宝把弄毛衣针,不吭声。
玉凤说,马主任好话赖话,全讲尽了,大妹妹觉得哪能。
见玉宝不响,又问两遍,笑说,玉宝不讲话,就是同意了。
玉宝冷笑说,真要我讲。
玉凤一怔,薛金花说,不要讲了。
薛金花说,马主任,王阿嫂,婚姻大事,还是要慎重,容玉宝和我们再想想,今天到此为止,有结果马上告知。
马主任还待要说,有人在弄堂大喊,38号4楼,林玉宝,电话,林玉宝来接电话。
玉宝站起身,闷头往外走,下楼梯,出灶披间,一阵穿堂风,拂过面颊,暗松口气,赵晓苹倚着躺椅说,玉宝,凉粉吃吧。
玉宝说,我先接只电话去。
往弄堂口走,夜色迷离,灯火昏黄,男人们只穿一条短裤,打赤膊,或坐或躺或站,隔着距离讲笑话,广播电台里,单田芳在讲评书,人生在世天天天,日月如梭年年年,富贵之家有有有,贫困之人寒寒寒,升官发财得得得,俩腿一蹬完完完。
沧桑沙音甚是缥缈。
玉宝接起电话说,我是林玉宝。
有个男人声音,可能信号不好,也可能还是陌生,听两遍才听出来,潘逸年,还是自报家门。
玉宝说,有啥事体。
潘逸年说,一定要有事体。
玉宝没吭声,潘逸年说,抬头看一看月亮。
玉宝抬起头,没吭声,半晌后,潘逸年说,玉宝,玉宝。
玉宝听着自己的名字,心生温暖,又突觉悲凄,眼眶红了说,我看不到,被梧桐枝叶遮挡住了。
潘逸年说,可惜。
玉宝说,有啥可惜,不过一轮月亮,今夜不见,明夜还有,天天有,年年有,除非下雨落雪。
潘逸年说,风花雪月,玉宝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玉宝含泪说,我是个挣扎生活的女人。
风花雪月,只有潘先生这样的人,才白相得起。
潘逸年笑说,啥意思。
我竟然有些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