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姬婴轻轻打断了她的逃亡大计,“我不能失去这个公主身份,这于我来日回朝有用。”
静千叹了口气:“去漠北保不齐九死一生,哪里有那么容易得以回朝,难道这个身份,比你的命还重要?”
姬婴看着她郑重说道:“若不是为了这个身份,我大可以在皇帝来青腰山之前一走了之,何至于到如今这步田地?若见乱就要躲避,才是违了我的初心。”
静千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姬婴又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微微一笑,歪头问道:“怎么?明日过境,难道是你怕了不成?说好的出家人生死看淡呢?”
她被姬婴这样一激,立刻挺起腰板:“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我不过是想着没必要卷进柔然的朝堂纷争,若此去你已有了计划,那我们就去!”
姬婴自然有计划,她要让漠北,成为她回朝的垫脚石,但此地不是说话处,所以她并未明言,她两个自幼同食同寝,她所谋的一切,静千自然能够意会。
随后姬婴又想了想,归元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从师娘那里偷得出来的,大约息尘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看看她如何抉择。
于是她说道:“归元丹你收好,来日兴许另有它用。”
静千点点头,仍将那粒金色小药丸放回小布袋中,贴身收好。
到第二日,姬婴仍同静千一起登车,后面跟着其余车驾,缓缓驶出了阳关。
阿勒颜此时已带了大部兵马提前过关,正在外面静候,一到时辰,果然见到了昭文公主仪仗在前,跟着一辆宽大华丽的凤辇,以及其余使臣和随行人车马,声势浩大地走了过来。
队伍最后方是一名柔然副将和察苏各带一支人马殿后,等整个和亲使团离关后,与在关外的阿勒颜所带人马合了队伍,继续向北走着。
姬婴端坐在凤辇主位上,正闭目养神,整个人随着车辆行驶微微晃动,静千坐在旁边榻上,正回头看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阳关城门。
此刻她们算是正式离开中原国土,踏入了柔然地界。
时值初春,关外天气也渐渐回暖,这一路上,不时能见到各种大大小小的野兽出来活动,旷野之上,也能看到零星有嫩芽破土,远远望去,一片生机勃勃。
和亲使团向北走了十数日后,抵达了科布多城,这里是阿勒颜的封地首府,城中的总长已提前收到了消息,正带着人在城外等候。
按照原本的路线,和亲使团过完阳关应该一路向东北方向走,才是去往可汗庭最近的路线,但那总长也知道近日可汗庭出了大事,所以对于阿勒颜转道来此并不意外。
阿勒颜在队伍前面骑着马,见到总长带了官员在城外,挥手让后面队伍停了下来,他独自策马上前跟他们说了几句话。
姬婴在车上见队伍停了,侧头往外瞧了瞧,正好这时察苏从后面策马走到她凤辇旁边,见她在帘内张望,笑道:“这里就是科布多城了,如何?不比中原逊色吧?”
这几日在路上,姬婴已得知了此行的目的地,听察苏这么一说,也细细打量那城墙,从长度上看此城不大,却很坚固,城墙的样式也与中原十分不同,很是独特,遂笑道:“不愧是封地首府,看上去比许多中原城池巍峨多了。”
察苏得意一笑:“等进了城,再给你尝尝我们这里最好的菜肴,我可是想念了好久呢!”
正说着话,前面阿勒颜已同那几位官员打完了招呼,派了人来请公主进城,于是凤辇再度缓缓启行,后面跟着随行人坐的几辆车,由一小支骑兵护送着进了城,而其余的柔然将士则都留在城外驻扎。
这日进城时已是午后,姬婴在一处华丽馆驿内道下了车,换上了一顶装饰丰富的描金肩舆进了内院。
这里的建筑与执事人的服装都十分鲜艳,想来是草原特有的风格,姬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中暗暗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及至进了内院,随行的静千和几位女使也都到了,想着她连日坐车赶路劳疺,连翘和忍冬两个人上来替她更了便服,卸去头饰钗环,扶她到里屋榻上歪靠着休息。
姬婴见她们前后忙碌着搬放行李,朝她们摆摆手:“你们也是和我一样连日赶路,都自去屋里休息罢,行李也不急在这一时整理,我jsg就在这屋里跟静千说说话,你们都去吧。”
于是她这边屋外仅留了两个驿馆的执事女使在此听消息,随她同来的女使都出去各自休息去了。
静千见她们都出去了,踢掉鞋子大大咧咧地往旁边榻上一坐,靠着软枕长出了一口气:“可算是能躺在个正经屋子里了,这段日子不是车里就是大帐,睡也睡不安稳,尤其在车上,虽然头是不晕了,但还是晃得我骨头生疼。”
姬婴拿过榻桌上的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笑道:“我看地图,此地距离可汗庭,还有一个月的路程。”
“啊……”
静千喝完一口茶水,将杯子往桌上一放,朝后面软榻直直倒了下去。
她们在屋中歇了一个下午,天黑后才有驿馆的执事人来请,说阿勒颜同察苏在前厅摆了一桌小席,问姬婴是否有精力前往。
她这一个下午也算是歇过乏来了,但见静千还歪在榻上不愿起身,遂叫人给她端一份饭食来,也没叫其余女使,独自一人跟着来请她的执事人往前厅去了。
因知道姬婴喜静,今晚这宴摆得很是清净,城中官员一个没来,随行使臣全部未请,只有阿勒颜和察苏两个人在此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