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逢升三角脸,眼睛小眉毛短,有些鼠相,闻言目光沉了沉,起身道:“督主,你是清楚王上忌讳所在的,明知故犯,安的是什么心思?给了机会还不认错,非要一意孤行,恐怕即使是督主也承受不住王上的怒火。
做狗么,还是做一条乖些会摇尾巴的好。”
“你以为扳倒了我,你就能上位?就凭你?”
薛照眼底的轻蔑像锋利的刀子,一刀刀直往痛处挖,“内臣代表着王室脸面,你这张脸只好拿去催吐。
缉事厂不止能耍威风,该查的案子、该杀的人都要落到实处,不是龇着牙吠两声就能起效的。
司礼监权柄重大,缉事厂从不落空,狗爪子怎么掌得了印。”
“薛照!
看来你是非要和王上对着干了!”
季逢升怒了,拔刀相向,“王上有令,留人不留壶、留壶不留人!”
跪地的其余四人闻言蹿起,纷纷向主子亮了刀刃。
薛照赤手空拳,只在龙窑旁捡了几枚干枯的树叶。
朗月西沉,疏星闪烁。
薛照一身红衣,脚下都没怎么动便轻松避过几道黑影的攻击,像是怕脏似的,不动手也不动脚,几枚树叶从指尖弹出,转瞬便深嵌进对方皮肉里。
黑夜之中,星月黯淡,萧约在窗纸后面,看得满目猩红,分不清是薛照的衣摆还是喷涌的鲜血。
窗纸红了一片,萧约闻到扑鼻的腥味。
是血。
用树叶都能杀人,用簪子还算保守了。
好腥好难闻的味道,萧约身体有些抖。
凝神再看时还站着的只剩薛照和季逢升。
薛照以树枝为剑,抵着季逢升脖子:“季家从前也算要脸面,怎么出了你这种货色?”
季逢升夜行衣前襟被树叶割开,皮肉也裂了个血淋淋的口子,他阴恻恻地冷笑一声:“脸面?督主,我们还是别提这两个字,说出来都羞人。
同样是获罪受腐,同样是冯家的奴婢,我再不堪,也还知道听主子话,给主子办好差事。
督主你呢?还想着自己是薛家人,觉得自身高人一等。
可惜啊,你这薛,不是卫国王室的薛,是咱们梁国大逆不道罪臣薛家的薛。
要是郡主娘娘还在,要是昭定世子没有英年早逝,你便是真真正正王上的外甥。
可惜啊,树倒猢狲散,如今在位的也不是你嫡亲舅舅。
奴婢就是奴婢,你和我是一样的货色。”
“奴婢,”
薛照闭眼,轻声重复,“好一个奴婢。”
季逢升在夜风里浑身抖。
薛观应,奉安城里叫他做血观音,想法子折磨人之前总要瞑目仔细思考一番,那姿态悲悯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