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唐站在外面吸完一根烟,才走进那个自大学时起就搬出去的家。
似乎每次回来,都要做很久的心里建设。
都要重新思考,如何面对自己那位父亲。
邢唐进门时,邢业正在客厅和自己下棋。
视线在父亲鼻梁上架着的花镜上停顿一秒,邢唐在他对面坐下。
邢业也没抬头,视线依旧在棋盘上,右手则轻轻一抬。
邢唐倾身上前,看了眼棋局,拿起一枚卒子,走了第一步。
两人对着窗外一轮孤月,无声对弈。
直到邢业的帅被将到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他沉沉地叹口气,摘下了眼镜。
邢唐给他续了杯茶。
邢业端起来喝了一口,也不知是嫌烫还是嫌凉了,只抿了一小口,就把杯子重重放下,杯座和桌面磕碰,出清脆的声响。
邢唐不动声色地喝完自己那杯茶后,把茶杯放回原位,抬头看向他。
邢业终于难“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一意孤行地干下去了”
邢唐神色不动,“这是董事会上通过决议的项目,不是我一意孤行。
至于过程如何,我作为项目总负责人,不必每天向股东和董事交代。
而项目启动前,我们也交流过,这件事我亲自过问,出了问题,责,我来负。
军令状摆在那,我不明白您何来的一意孤行之说”
邢业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嗓音提高了些“你负责大唐的声誉受损,这个责,你负得起吗你怎么负引咎辞职你可以不做总裁了,公司以后怎么办那是我几十年的心血”
“引咎辞职我”
邢唐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对于一家年纳税额近百亿的企业,一个木家村的养老项目,一个小小的拆迁问题,会逼得总裁引咎辞职我的邢总,您低估我的能力没关系,但您是不是太高估一个恶意栽赃的强拆事件了”
邢业定定地盯着他,像是认为他嘴硬不服输似的“恶意栽赃谁会恶意栽赃大唐,栽赃你一个补偿协议都签不下来,用得着谁去栽赃难道不是你自己沉不住气,和村民生了冲突,气极之下做出那种糊涂事,以此给那些村民一个警告吗”
“我气极我做糊涂事”
想到连那么抵触自己的俞火,都相信强拆的事不是他授意的,而面前这位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却完全不了解自己,邢唐的声音里没了感情“从我十八岁踏进大唐开始实习,我没有一天不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生怕行将踏错一步,让自己落入别人特意为我布下的陷井,致使我的人生走入另一个分叉路。
直至今天,成为邢总,我也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和懈怠。
所以您记着,糊涂事与我,沾不上边。”
他回头看了眼楼上,嘴角隐现嘲讽“或者,您应该和楼上那位探讨一下,如今的邢唐,到底会不会被一起强拆事件扳倒。
而她和我站到对立面,胜算又有多少”
邢业听懂了他的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是你郑阿姨做的”
不可置信的语气。
“有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我空口白牙地说,她无论如何不会承认。
我只好劳烦一下赫饶,请她调动特警力量,好好地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谁在和大唐做对。
依赫饶和她的母亲关系,总不至于故意冤枉了她吧事关大唐,即便我不计较,那些股东和董事,会善罢甘休吗”
言语间,他把那份带回来的资料推至邢业面前“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会引起多大的风波,我们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