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丫头再次道,“你听清楚了?”
“他绝对不是那种置矿工安危于不顾的人,他自己就是矿工出身,他宁可少赚钱,也要保证矿工们的安全,对于安全设备,他从来都是亲自检查,亲自试用,这就是我知道的于长青!”
我说道。
“你认识他?你了解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说一样做一样?”
老罗接连丢给了我三个问题。
“对!”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于长青是我三姨夫!”
老罗怔怔地看着我,手里的烟燃到了尽头,烟灰掉到了手上,烫得他连连甩手,“他妈的,这事你不早说。”
他悻悻地骂了
一句,在桌子前坐好,重又翻开了那份档案,“行了老简,这案子你不用管了,和你没关系,接下来,就是我的事了。”
3
然而在张扬提供的这份卷宗里,所有的证据和线索都指向于长青有罪。
作为他的辩护律师,当然不可能完全以检察院提供的这份档案为基准,很多东西需要我们亲自去调查。
然而,留给我们的时间却不多了,只有不到48个小时。
相关部门已经通过气,要从严从重从快处理于长青一案。
开庭时间已经进入了以小时论的倒计时。
林泽,这场矿难中唯一的幸存者,也是检察院的卷宗里唯一提供证人证言的矿工是我们见的第一个人。
林泽坐在宿舍的床边,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脸上黯淡无光。
初见我们的十分钟里,林泽一句话没说,却抽了三支烟,喝了足足半斤的白酒。
林泽把吸到尽头的烟随手扔到地上,那里堆了满满的一地烟蒂,他看都不看,抬脚踩灭,伸手抓过烟盒和火机,眉头皱了皱,用力晃了晃烟盒,烟盒里空空如也。
他用力把烟盒捏扁,拽过胡乱丢在床上的外套,摸索着,脸上露出了一点惊慌。
老罗连忙掏出自己的烟递了过去,林泽一把抓过烟,颤抖着抽出一支,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连句谢谢都没有。
毫无征兆地,他突然趴在了桌子上,痛哭出声。
老罗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又收了回来。
“我睡不着啊,你们能理解那种心情吗?”
林泽坐直身子,表情痛苦,“我一闭上眼睛就能
看见他们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大火啊,漫天的大火,他们都在大火里,全身都着了火,嘴巴一张一合的,他们在喊,我听不见,我知道他们在喊疼,能不疼吗?”
“每天晚上,他们都来找我,都问我,为啥我还活着?为啥我没跟他们一起死?”
林泽抹了一把眼泪,“我不敢睡觉啊,我真怕睡着了就再也起不来了。”
老罗叹了口气,用力按了按林泽的肩膀,“我知道这很残忍,可是,我需要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泽的手抖了一下,“发生了什么?我哪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他仰着头,“我就耽误了那么一会儿,就眼睁睁地看着小肖从我眼前飞了起来,砰的一下,撞到墙上,再也没爬起来。
然后就是大火一直追着我跑……”
“班长他们……除了小肖,我连班长他们的死尸都没见着啊。”
林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28个人啊,一个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