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朝英擅自请命到姜涟跟前,一直在外头伺候,没得到贴身的机会。
姜涟微微抬起头,昏暗光下的面容细润如脂,她皱了皱眉,抬声略带斥责的叫了声“银月”
,转头又问朝英何事。
“姑娘,其实我……”
朝英知道那日她自作主张的行径令人不悦,合该受她们的冷落,可她仍怀期盼,试图解释:“实话告诉姑娘,我虽洗清冤屈,但李嬷嬷已经恨透了我,想法子为难我,还留在书房伺候没一日好过。
原本那日来给姑娘谢恩,没有打着留在姑娘身边的意思,可瞧见姑娘待底下人极好,我就起了冲动,等到了王爷跟前,脑子还没来得及动,嘴上已经先说出心中想法了。”
她搓了搓手,有些难堪,“要留在姑娘身边伺候,是为我一己私心,不全是为报答姑娘恩情,姑娘怪我先斩后奏理所应当,我不敢说什么,只求姑娘别觉得我居心不良。”
这些日子她们做什么都刻意避开她,虽未明说,但她明白她们的意思。
“不必这样。”
姜涟撂下手中的羊毫,声气儿依然和煦,说出的话反而理智:“是否居心不良,我一时瞧不出来,你也不必忙着表忠心,你是什么样的人,日子长了自然知晓。
不过既知那是先斩后奏,偏偏还做了出来,也别埋怨在我这儿受冷遇。”
朝英硬生生回答:“奴婢晓得。”
“既晓得,便先在外头做些杂事吧。”
姜涟的目光转回案上,将写乱的那张扔至一旁,复拉过银月的手,“来吧,我教你写你的名字。”
朝英落寞地退出去,姜涟也不看她,让银月站到案前,摆好写字的架势。
银月不曾念过书,墨宝都认不出,初捏住羊毫,惊奇大于一切,眼睛将那两个字看了无数遍,自觉已经熟悉,不过直直横横的几笔,可真等羊毫落下来,才发现全然不像想象中那样。
她的手腕像是不受控制,怎么也落不直,练了无数遍仍是歪歪扭扭,且字体格外大,一字就能占一整张宣纸。
姜涟有极大的耐心,扶着她的手又练十几遍,勉强能瞧出是个字,才撒开她的手让她自己去练。
她练得疲惫,眼神都有些恍惚,正欲叫苦歇歇手,远远看见裴瞬从回廊往这边走,忙停了笔退至门前。
他刚从外头回来,大氅沾了露气,柏坊灰蓝的颜色愈发深重,玄狐毛领都是湿漉漉的,姜涟忙帮他解去,又问:“林姑娘如何了?”
林同裳自得知周敛已故,一直精神恍惚,他受林老夫人所托,近来常去探望。
“时睡时醒的,醒来若瞧见我在,便找我要魏作章,若瞧不见我,便又逼着老夫人去寻我,还是要我去捉拿魏作章。”
裴瞬颇为头疼地按了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