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申斥她,问问是谁给了她胆子,不得朕准许擅自走宫的?还有她贿赂敬事房一时……”
皇帝狠狠盯着嘤鸣说,“既然她有钱,让她给潭柘寺观音像重塑金身。
打今儿起,三个月内不许她上牌子,谁再敢在朕耳朵边上念叨宁妃,就罚她去景仁宫和宁妃作伴。”
德禄听了令,缩着脖子道嗻,慌忙上围房传话去了。
余下嘤鸣提心吊胆地从荷包里掏出了那块银子,双手呈敬上去,搁在了皇帝面前的炕桌上,“小主儿赏的,奴才不收,怕惹小主儿不高兴。
奴才是想既拿人钱财,就要给人办事,这点做人的规矩奴才知道,所以……奴才往后再也不敢收人银子了,请万岁爷开恩,饶了奴才这回吧。”
皇帝冷冷一哂,“你才上值,就知道收受贿赂,想必是敬事房早有这个先例,你是依惯例办事吧?”
“不不不,”
嘤鸣是很讲江湖义气的,绝不会轻易拖累了敬事房的人,大包大揽道,“昨儿陈谙达教我规矩,后来他出去了一趟,景仁宫的宫女就是这个当口过来的。
奴才刚到内务府,又听说宁妃娘娘是内务府总管富大人家的小姐,料想里头八成有她自己的规矩,也没好多问。
陈谙达回来之后还怪奴才来着,说后宫这么多主儿,开了先例后头刹不住,要是个个送利市,差事就不好当了。
奴才也后悔,可钱收都收了,也还不回去,只好下不为例了。”
还下不为例,她倒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
虽然她自圆其说,仍旧让皇帝看出了漏洞,“宁妃知道你的身份,贿赂你只给八钱银子,说不过去吧!
她是不是得罪过你?”
嘤鸣忙说没有,“奴才为人向来温存……”
又是这句话,皇帝听了直皱眉。
接下来该是什么?如果哪天让谁下不来台了,别纳闷,她是故意的?或许里头确实有她的算计,但宁妃买通敬事房是事实。
皇帝最恨这种投机钻营的伎俩,算计别的还犹可,算计到他身上来了,这种事绝忍不了。
所以不管她是不是成心的,宁妃一定要罚,至于她……
没等皇帝想出惩戒她的好辙来,她很快就打算将功补过了,“奴才搅了万岁爷的局,奴才罪该万死。
这会子时候还早,奴才这就去把绿头牌搬过来,万岁爷再挑一回也来得及。”
皇帝说算了,“朕如今还有什么兴致?”
瞥了她一眼,重又垂下了头,“看见你朕就眼晕,你下去吧……下去吧……”
后面那句下去吧,简直有放弃抵抗的无奈。
嘤鸣退出来的时候,三庆朝她看了眼,笑得十分有深意。
嘤鸣也没多思量,略欠了欠身,就出来找松格了。
松格是看着宁妃拿大铺盖卷卷着,送出养心殿围房的。
她说:“好家伙,就剩个脑袋在外头,太监扛着她走,她在被卧里头哭鼻子。
再大的款儿,万岁爷跟前算什么呢,触怒了主子,还不是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嘤鸣什么也没说,不过笑了笑,叮嘱松格仔细祸从口出。
皇帝御幸叫免了,她也不必留在这里了,带着松格从养心殿和慈宁宫之间的夹道回去。
十五之后的月亮依旧鲜亮,她们踏着清丽的月光走在青砖甬路上,嘤鸣忽然说:“松格,你瞧我,是不是和原来不一样了?”
松格说没有,“您还是原来的您。”
嘤鸣心里有些煎熬,她记得以前的自己,没有那么强的好胜心,也没有那么睚眦必报。
像那个宁妃,只因刚抵达巩华城那晚说过她的坏话,她逮住了机会,就给了人家这么大的教训,事后想来似乎太过分了。
可松格并不这么认为,有些人自觉了解自己,其实人在不同的处境下,有多种不同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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