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眨眼就六月份了,京都的气温燥热得令人发指。
段昱时坐在会议室里,身上黑色的衬衫和脸上密布的阴云如出一辙,哪怕会议室里的空调出风口已经在尽力挥散这沉重的氛围,也依旧无能解决男人内心的恼火。
那只钢笔如果不是因为天生材质迥异,恐怕真会折在那人转绕的指尖。
等那发言的人整理好衣物坐下,段昱时的耐心也终于告罄。
他将那笔身往桌子上一甩,钢材撞上玻璃,刺耳地划过在座每一个人的耳膜,连同那句冷冰冰的“我不同意”
一起。
会议室的门被哐当一声反折回来,把手貌似都摇晃。
助理捧着文件愣了一会,等到耳边全是那群老股东的谩骂,才匆匆捡回那只钢笔,连忙跟了上去。
*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甩脸就走吧?你今年多大了,孰轻孰重你都分不清吗?”
副导在电话那头气得几乎冒烟,“虽然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给你摆一道,我也知道你有能力去填一个窟窿。
可今天填一个明天还要继续吗?段昱时,现在市场就是这样,你想要最纯粹的艺术根本不可能。”
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明白,他们给的方案确实是在最大程度内保留了故事的内涵的同时,也做到了利益最大化。
可那是他的作品,为什么他不能全权做主?
“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为了能够随心所欲去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他说,“妥协?我会妥协,而且能做得很好,但不会用在这种情况下。”
副导从没听过他这样怒火中冷静的声音,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规劝的话语。
等再度张口,才发现被挂断了电话。
临时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整个团队上下都忙成一锅就要炖烂的粥。
原本在假期中被抓回来,有所怨言的人,从踏进工作室的门时,也瞬间噤声。
宋流玉接到电话的时候芙提刚好下车,那头的工作人员长话短说地简述了一番,她侧目就看到那抹小小的影子正失魂落魄走回家。
思虑一瞬,她说,“我知道了,我现在过来。”
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发生在同一天。
明明只有二十四小时,却漫长地足够接住所有意外,又短得碰不到一点多余的情绪。
芙提回到家后甚至还能够平静地睡一觉。
她将情绪暂时存档了。
只是没能及时被处理的心情还是钻进了她的梦里,梦到什么记不清了,只清晰地感觉到在那些无可追踪的梦影里,她将永远留遗。
如若不是那发涩的眼眶说明确实存在这样一个梦,那些虚掷的时光怕是都找不到意义。
闹钟响的时候米米正好溜进房间来讨食,她这时候才想起来忘了给它倒猫粮,心一急就忘了穿鞋,等反应过来已经迟了,脚掌已经习惯了地面冰凉的温度。
芙提站在客厅里,听宠物饮水机过滤的咕噜咕噜声,被从梦中拔起,她伫立着一时之间找不到方向。
手机从未亮起,给段昱时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于是她在这个下午里照常看书,看社交平台,看最新的杂志和有关于段昱时的采访。
一种求知让她走进了书房,这个一直存在她却从未踏足的房间。
段昱时不喜欢死板的东西,在哪里都能够高效率办公,于是书房变成了他的储物间,变成了他井井有条的回忆录。
芙提踩上那折迭的木椅,不去计较脚下的材质究竟有多名贵,只管摸到最顶端的书刊,随意一抽,便掉落手中。
杂志的配色和版面设计都在提醒着年代,芙提对此却并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