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麻喇姑回到养心殿,康熙歇午觉刚刚起来。
见她进来,揉着眼笑道:“你今儿怎么闹的?把伍先生也弄了去?”
苏麻喇姑红了脸笑道:“这就是做奴才的难处了。
他在索府,抵得上半个主子。
他要去,我哪能劝阻得住。”
康熙笑道:“也难为你应付下这场面来,一场好戏几乎给砸了!”
苏麻喇姑道:“万岁爷福气比天还大着呢,他是个书呆子,哪里能瞧得出来!”
说着便亲自出来给康熙打洗脸水。
苏麻喇姑端水进来,见康熙正在写条幅,便道:“请主子净面。
方睡起来,就带着眵糊写字儿,不信就写好了!”
康熙就笑着放下笔,一边洗脸一边问道:“今儿个在白云观,你瞧班布尔善这人怎样?”
“倒像有点神不守舍的模样。”
苏麻喇姑道。
“不是问这个,”
康熙一边闭着眼,让苏麻喇姑来擦脸,一边说,“朕问这人怎样?”
苏麻喇姑熟练地给他擦好脸,吩咐宫女将盥洗器皿撤下,笑道:“奴才哪里知道这些,主子爷的眼,那才叫圣明呢!”
近些日子,她发觉康熙颇为自矜,便想人长大了,不能再似小时一般看待。
若还像以往那样说三道四,叫他拿出主子款儿来,甚没意思!
所以愈是大事,愈是暗自启发他自己拿主意。
“朕看这人绝非鳌拜一党。”
见苏麻喇姑惊异之色,康熙颇为得意地又道,“可也绝非忠厚之人。
他的面目不清,朕也不作断语,待后再看吧。”
苏麻喇姑忙道:“主子说的极是,他要是忠臣,今儿个就该明明白白地剖心置腹地跟主子说个明白。
主子爷几次提调他,他只装糊涂!”
“你来看!”
康熙指着自己方才写的条幅道,“这是朕方才写的几个字——好不好?”
苏麻喇姑凑了过来,见是用隶书写的六个大字:
靖藩河务漕运
她心里暗自掂量:山东、安徽两地巡抚迭次奏报,说因黄河决口,泥沙淤塞运河,舟楫难行。
光北京城每年就要靠漕运四百万担粮。
这两件事也实在叫人揪心。
至于“靖藩”
二字似乎太刺眼了。
从各种迹象看,三藩的野心时有外露。
但将“靖”
字明明白白地写在廷柱上,大臣们来宫中朝拜觐见的很多,传了出去有何益处?遂笑道:“万岁爷的字练得越发有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