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军门!”
三人一齐住了手,见是九门提督图海戎装佩剑,手中擎着诏书,大声喊道:“圣旨:着王辅臣即刻觐见!”
魏东亭与王辅臣联袂而入。
此时大震已经过去,储秀宫附近已完全恢复了平静。
时而袭来的余震,大殿窗棂门扇虽然仍旧发出咔咔的声音,已不再那么吓人。
丹墀外二十名宫女、四十名太监按序排着,众星拱月地护在康熙周围,两柄宝扇、一面长纱屏围在身后。
杰书、熊赐履和索额图挺身长跪在一旁,一切与日常朝会没有两样。
魏东亭因有数日不上朝了,见康熙行了一跪一叩的礼,便起身立在康熙身旁。
王辅臣是第一次入觐,在陕西平素闲谈时,虽也听说过一些宫闱秘闻,圣上如何私聘落第举人伍次友为师,如何庙谟独运,用魏东亭一干新进少年智擒鳌拜,可是现在真的与这些人相见,激动之余又有点儿好奇。
他一边行三跪九叩觐见礼,一边偷眼打量,见康熙脚蹬青缎凉里皂靴,身着酱色江绸丝绵袍,外套着石青单金龙褂,浑身丝毫不带珠光宝气,颀身玉立,风度娴雅,含笑看着他行礼。
康熙又见王辅臣不住地瞟自己,便欠了一下身子,笑道:“王将军,请起来说话!”
“喳!”
王辅臣响亮地答应一声立起身来。
“好一表人才!
久闻将军虎背熊腰,果然名不虚传!”
康熙一边极口夸赞,呵呵笑着踱至王辅臣身前,端详着说道,“听说因你未奉特旨,被魏东亭堵在西华门外交上了手,不知胜负如何呀?”
“魏将军乃圣上驾前擎天玉柱,臣何能及!”
王辅臣完全没想到康熙这样随和,绷得紧紧的心松和下来。
“那也不见得。”
康熙抬头遥望着发黄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方才听禀,太和殿东边已经震坍,毓庆宫只留下淳于殿无恙,他的心是沉重的,想了想话锋一转问道:“朕委纳兰、明珠至陕,锁拿山陕总督莫洛和巡抚白清额进京问罪。
你从那边过来,这件事办得怎样?”
王辅臣摸不清康熙问话的意思,一时没有开口,良久才回奏道:“白清额已经革职监护,莫洛在钦差大臣到达之前,去巡视山西未归,明大人已经派人去传。”
“朕不是问这个,”
康熙笑道,“西安百姓递来了万民折,称颂他二人清廉,恳请朝廷免其重罪,你在平凉多年,朕想问问是否当真。”
“当真!”
王辅臣与莫洛素来不睦,但莫洛是清官,山、陕两省有口皆碑,是说不得假话的。
他咽了一口口水,清清嗓音又道:“莫洛居官多年,为母亲做寿,竟借了五十两银子,此次查抄白清额府,只存白银十六两,这些都是实情,臣不敢欺瞒!”
“听说你与莫洛不睦?”
“回皇上的话,”
王辅臣忙跪下答道,“臣与莫洛、瓦尔格将军之事乃是私怨,皇上所问乃是国事,臣不能因公废私,亦不敢因私废公。”
“好!”
康熙不禁击节赞赏,回身坐到椅上大声说道,“国家大臣,社稷重器,应该有这等气量——你是什么出身?”
问到出身,王辅臣身子一颤,连连叩头答道:“臣祖辈微贱,乃是库兵出身。”
库兵出身的人是富而贱,虽然有钱,却被人瞧不起。
因为银库重地,怕库兵盗窃,出入时都要剥得一丝不挂。
但是每月月例,又无法养家口,只好从小就用石头、蒜杵将肛门渐渐撑大,出库时将银块夹带在肛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