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兆惠的?”
乾隆一听“急”
字,脸上已没了笑容,接过折子便展看。
殿中顿时雅静下来,和珅等三人都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或坐或站心里打鼓,不停地觑乾隆和刘墉神色。
奏报只有两千多字,乾隆枯着眉头接连看了两遍,递给颙琰说道:“你和和珅都看看。
兆惠,朕看他是贪功冒进急于求成,孤军深入给人家困住了!”
说着站起身来,踱至窗口,隔窗望着外边出神。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僵凝了。
一时和珅也看完了,和颙琰几人都没吱声,忽悠着眼看乾隆。
不知沉默了多久,颙琰说道:“阿桂在浙江,正奉旨赶回,可否发文叫他快些回来?眼下军机处几位都是文臣,不熟悉军务。”
和珅却道:“我看刘保琪的差使可以变一变,快马赶到洛阳,咨问一下福康安,看有什么措置,他可以在洛阳直接给兆惠下令调度,一头赶回北京请旨,似乎妥当。
阿桂刚刚受过申斥处分,为这事情急召他……”
下头的话似乎碍难启齿,便停住了。
又嗫嚅道:“奴才总觉得窦光鼐有些言过其实。
诏书还在军机处没有发,收回成命再斟酌一下也是一法。”
阿桂受处分,刘保琪还是头遭听说。
刘墉等人却知道,是窦光鼐参奏浙江亏空,派阿桂为钦差大臣查实,查来查去没有亏空,乾隆申斥了窦光鼐,听说窦光鼐又亲函密折申辩,辞气很不和平,有“不要作官不要性命”
的话头,刘墉没有看过原折,内情不详,但乾隆转头又训斥阿桂,撤差夺俸的旨意他却是知道的,见和珅来回反复说话,不禁都又盯住乾隆。
“海兰察打下昌吉,朕以为兆惠必能下金鸡堡,朕之期望何其厚也!”
憋了半日的乾隆终于说话了,语调又缓又重,冷淡得令人心里一阵阵发凉,“五万人马屯在阿妈河,攻到勒勒河又退到黑水河……”
他头也不回,突然对着窗外恶声吼道,“这是败退!
败得连奏章都递不回来,还要手下的将军来搪塞朝廷!
……朕又何其失望也!”
这突然的发作,似乎蕴着多少愤懑、期待的失落,还夹着无奈与沮丧,四个人惊悸得身上一颤,颙琰带头跪了下去。
他背着手转过身来,几个人见他眼风扫来,都忙低垂了头。
看不见乾隆脸色,只听他一句接一句数落:“除了福康安,相臣无能,将臣无能,朝臣庸碌,外臣也庸碌!
不然,何以一个林爽文,作乱江南作乱山东,纵横捭阖,就拿他不住?孝感一个走江湖的,传几句邪教,带几千人就占山为王!
大闹元宵节天下串通,北京的匪首拿不住,南京的、福州的……说出来就出来,官府制约不了,说躲藏官府就搜捕不到!
看来……朕真的是老了……”
他的语调儿变得有点柔和伤感,又像在祈祷诉说,“圣祖手创,世宗艰难维持,朕也自信励精求治夙夜不倦……还是想做个完人,做个十全老人……看来竟是水月镜花虚妄之想?”
他用手指定颙琰,“你自今儿起,进军机处学习行走。
现在拟旨,兆惠怠慢玩敌轻狂自大,致中敌奸计败退黑水河,辜恩溺职情殊可恨,着剥去他的黄马褂,收回双眼花翎,着马光祖等全力接应回营,革职留任,待福康安到营接任掌事!
刘墉和珅辅政无方,致使政务多有荒疏,各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湖广孝感暴民滋事,皆因该总督勒敏平素政教荒芜刑罚失当,着勒敏降三级处分,戴罪留任,相机征剿刘相五立功赎罪。”
一连串的处分都是迅雷不及掩耳,刘墉原想劝说,听着他“横扫”
过来,提名道姓连自己处分在内,虽知是迁怒,气不打一处来,却也能谅他的苦心,和珅嘬唇伏头一声不语,刘保琪本来只是引见陛辞到贵阳,顺便给福康安传旨的,不成想遭遇这个场合,从没有经过的,已是吓得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乾隆却不管不顾,指定刘墉说道:“刘墉给阿桂拟旨。
保举兆惠为主帅的是他,兆惠失利他也罪责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