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奇道:“为什么不要盐,咸的就是要放盐啊,酱油有什么好吃的。”
忘言扯一扯云娘袖子,低声道:“这位大婶卖豆腐脑本就利润微薄,你瞧她糖都用水熬化了才舍得用,盐更金贵,还是滴一点酱油就可以了。”
云娘顿了一顿,仔细看一眼这孩子,还不到十岁的年纪,就懂的人生活计艰难,她说:“没事,放盐,我给她加钱。”
一碗豆腐脑一个铜板,云娘掏了三个铜板出来,说:“给他放盐,酱油也要,再洒点葱花,让他吃好。”
那老板娘果真端了一碗抹了盐和葱花的豆腐脑出来,还说:“里头有豆酱,自家磨的,味道还行,尝尝?”
那孩子也不急着吃,先搅一搅,又闻一闻,才慢慢往嘴里放,云娘也不催他,等他吃完了,才说:“我早上见了那位公子,可没机会和他说话,我......”
忘言吃完了,又用袖子抹了嘴,问她:“云娘姐姐想约那位公子出来?”
云娘想起早晨顾家公子旁边那位女子,冷冰冰的,那眼神能把人冻化了,她说:“我有个朋友想见他,想问他几句话,可是我那朋友出不来,我和那公子又说不上话,不知怎么办才好。”
忘言望着天,天上一朵云飘过,又一朵云飘过,云朵飘来飘去,就叠在了一起。
他在云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云娘先是皱着眉,后又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
范明瑰去青棠家里瞧她,伶俐和璎珞跟在身边,寸步不离。
无论范明瑰说什么,伶俐也不听了,只说:“姑娘们尽管说话,当婢子们不在就是了。”
霍青棠怏怏的,也不撵璎珞走,那晚伊龄贺骑惊寒送她回来,正巧遇上璎珞醒来,在屋里点灯,璎珞问她:“姑娘哪儿去了?”
青棠穿着披风,发梢沾着露水,璎珞寻来布巾给她擦干了,说:“姑娘大了,心里有了主张,这次璎珞当没瞧见,下次璎珞会告知史总管,让大人来管教姑娘。”
桌上摆着新蒸的糕点,糕点里头有花蜜,范明瑰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花蜜的香味儿往青棠的鼻子里蹿,青棠大咳一声,范明瑰慌了神,连声道:“怎么了,怎么了,我给你去请大夫。”
范明瑰抱着青棠,青棠仰头说了几个字,范明瑰一瞧,立马道:“咳血了,咳血了,快拿水来,你们还愣着作甚,快去啊!”
☆、落花时节又逢君
范明瑰缠着范夫人要到寒山寺礼佛,范家又遇到魏北侯世子到范家下聘礼,范夫人抽不得身,只能安排家丁护送家里的这位姑娘往寒山寺一趟,并说好了,申时前一定要回来,否则就关她在家里绣嫁妆。
霍青棠又病了,请大夫来看,说是上次宝珠茉莉一事余毒未消,大夫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朝中局势千变万化,圣上不日亲征,许多粮草要从南京城运到北直隶,应天府辖下诸多府县位于漕河之上,史侍郎作为应天巡抚,忙的脚不沾地。
等他回来,往往又听璎珞说青棠咳了血,大夫也没有良方,眉间的纹路又深了些。
这日,苏州府衙内在重新登记商户资产,执笔师爷誊抄卷目,闵梦余在旁边看着,说:“关大老爷的好几块地还没记上,就那日书院蹴鞠赛的那一片草地也未曾纳入其中,可是记漏了?”
那师爷停了笔,瞧一眼周围,同闵梦余低声道:“那块地关老爷一个多月前送人了,就在蹴鞠赛的前几日,说是送给了花家。”
闵梦余蹙眉,问:“哪个花家?”
那师爷笑一笑,道:“得月楼的二掌柜,花醉。
呵,想不到吧,春意闹与得月楼势同水火,关丝丝还能送块地给花醉,你说这些商户,真是翻脸无情后还能笑脸迎人,教人看不懂呐。”
那头有个衙役过来,说了一句:“花家最近发财了,听说花醉又新置办了一处宅子,说是给他儿子将来娶亲用的。”
师爷回头,道:“花家的儿子是不是和夏家订了亲,花家旧年就想娶了人家过门,结果不成想,夏家出了一位进士老爷,当即就与花家退亲了。
哈,这事传出来,花醉好些日子抬不起头,一直说要寻一家更好的,怎么都要比夏家强。”
闵梦余听了个七七八八,问了一句:“花家的儿子多大了?”
那衙役道:“该有十四五了,在大正书院读书,夏家那闺女在寒山书院,上次大正踢寒山,寒山赢了,还有人说是花光秀那小子故意让着自家媳妇儿呢。”
寒山寺来了一位番外来的高僧,说在寒山寺讲佛三日,那高僧带着好几株奇花异草赠送给了寒山寺,还说每日会抽一个时辰出来给人看病,特别是患了怪病的,他都能治上一治。
范明瑰先前去了一趟寒山寺,带回来这个消息,史侍郎听了,沉吟片刻,问范锡夕有没有这回事,范锡夕道:“听闻那高僧在他们那处地位极高,不止佛法高深,更是精于医术。”
范锡夕想了一想,又道:“青棠丫头不是中了那甚么宝珠茉莉的毒,宝珠茉莉就是产自番外,弄不好那高僧正好就知道解毒之法。”
史侍郎眉间的深纹又轻松了些,说一句:“青棠丫头跟着我到苏州城没几日就遇上这等事,她要真是留下甚么隐疾,我没法同她爹交代。”
说罢,又问:“城中商户的铺面田产有无统计清楚,若核实无误,则登记造册。”
范锡夕道:“过去邱大人都是采取自愿原则,商户自己申报产业,朝廷按照商户自己报的数征收门摊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