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甘愿,所以饮下忘川水,已呈现迷蒙状态,意识渐扬之际,仍旧呢喃说着,不忘,不想忘,不要忘,不忘”
文判幽冷之声,吟念着“不忘”
时,有股凄寒之意,教勾陈双臂微冷,浮上几颗疙瘩。
不忘,不想忘,不要忘,不忘
“无人知晓她是如何不忘,只知入世后的她,确实什么也没忘,凡胎出娘体,婴孩哇哇啼哭,尚不懂世事,她却不同,她,还是上一世的她。”
文判淡淡觑向他,嗓音兀自清冷:“娃儿的第一声,全是哭,她的第一声,是‘勾陈’。”
立即地,勾陈知道文判口中的“蠢人”
是谁。
不,在更早之前,文判口吐“不忘”
他隐隐约约便想到曦月
“如此异常的婴娃,你以为她爹娘会多开心,喜获神童?天降仙胎?”
一声冷笑之后,文判续道:“出世的隔日,她便被当成了妖物,送往佛寺,原本她那世的爹,打算溺死她。”
对她的前世,勾陈并非毫无兴致去听,只是有一件事加倍紧要,像锁在咽喉的缚,逼得勾陈出声打断他。
“慢着!
你刚说耗尽气力的魂、支离破碎的魂、若死去,便永永远远消失的魂是她?!”
方才,听着“别人家的事”
的心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揪紧了心。
文判点头,力道虽轻,但毫无迟疑。
“自始至终,我与你所谈的,都是曦月。”
“她这一世若死,不再有机会轮回?”
勾陈紧握双拳,再问。
“每一条魂,死后,过奈何桥,忘前尘事,涤去昔忆,等待重生之机”
文判先说着千古以来不变的定律。
凡有正,必有偏,而他眼睁睁看着她,走上了偏途。
文判叹息一般,轻语:“曦月不经意间,动用了魂魄之力,只为守住记忆,如今的她已达极限,此世一断气,她那耗尽气力的魂魄,即刻飞散,分末不留,如何再轮回?”
勾陈喉头紧缩,无法成言,连吐纳都痛。
“或许,这对她也好,不再受累于前世,终于能真正解脱。”
文判的怜悯,在此刻,又变成冷眼旁观。
眸光,恢复以往淡漠。
“对你也是,所以我向狐神大人道喜,再无人干扰你,你要的宁静,如愿以偿。”
似笑非笑的贺喜,刺得勾陈皱眉。
他想要的宁静,并不是这样
并不是她的消逝。
他虽然曾说——要文判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只是气话。
“还有件事,她托我最后为她做,我既允了她,自当为她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