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怎么来了?”
王氏便问。
“我才从外头回来,恰好见你们这里散了,顺道儿过来接你们。”
傅庚笑道。
王氏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便知道他今儿是有应酬了,嗔他道:“这一身的味儿,站开些,别熏着棠姐儿。”
傅庚便果真站得离傅珺远了些,却将王氏也拉了过去,道:“别坐轿了,走一走也好。”
王氏想甩开傅庚的手,傅庚却不放。
这里到底还是荣萱堂门前,她也不好太过挣扎,只得任由傅庚握了手,心中浮起甜意来。
一家三口散步回家,傅珺是非常赞成的。
主要是坐轿不舒服,不如走路来得自在。
于是,小丫头在前打着灯笼,怀素等几人则不远不近地跟着,傅庚携着王氏,王氏又牵着傅珺,一家子往秋夕居走去。
这样的场景,与前世傅珺常见的一家三口走在路上的情形何其相似?只可惜,前世的她无缘领受。
而今么,虽然此情此景十分美好,可叹囿于礼制,却是不能时常体会了。
傅庚与王氏一面走,一面轻声说话。
没说几句,话题便转到了傅珺的身上。
傅珺便竖着耳朵听。
“听说爷今儿将那本《秦史》给了棠姐儿?”
王氏问道。
“棠姐儿想要那部书,我便给她啦。”
傅庚笑道。
王氏便嗔道:“那可是唐刻本,你好容易寻了来的,便这般给了棠姐儿,你也舍得?”
傅庚笑得极为轻松:“有何不舍?书么,有欢喜的人看了才叫做书。
况我的书,我想给谁便给谁,旁人管不着。”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傅珺嗅出了一丝异样。
果然,便听王氏微微叹息了一声,低语道:“我都明白。
你且按你的意思来,不必顾着我。”
傅庚放低了声音,温柔地道:“不会叫你为难的,此事我自有主张。”
王氏便轻轻一笑,柔声道:“你呀,有时候还真像我父亲,都是这么个拧的性子。”
傅庚亦笑道:“能与沧浪先生比肩,我知足了。”
王氏之父王襄,字述古,因居于沧浪亭附近,便自号“沧浪先生”
,在士林中颇见文名,现任着苏州知府。
因脾气禀性与傅庚十分投契,二人倒不似一般翁婿,颇有几分莫逆之情。
傅珺此时却是有几分悔意:早知道那本书如此珍贵,当初就不拿了。
此外,听傅傅庚与王氏的对话,这本书看来还有旁人想要,只是傅庚没肯给。
却不知要书的人是谁?傅庚这又是跟谁硬杠上了?还有王氏似也被扯进这件事里,傅珺不得不联想到了侯爷与侯夫人。
能在家里为难王氏的,也就这两个了。
带着这种种思索,傅珺回到了西厢。
进了屋先去窗前,将那本唐刻本《秦史》小心收进书匣,锁好钥匙,再将钥匙藏进小荷包里,这才算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