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依稀看出那树干上能分辨出一个人的形体,纵使面容模糊,依然能够看出中心偏上的位置似乎是一个女人的脸。
“妈的老齐,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那明明就是一棵树”
“你知道的吧,春女士能够操纵植物的生长,这也是为什么设施里的大家会把她当作神明一样尊敬的原因之一。”
老齐自顾自地又换上一碗酒,将酒精灯上已经温好的酒换了下来,随意地抿了一口。
“在你离开后将近一个月,我们发现生态系统里的作物不再生长,与此同时,几乎天天去那边视察的春女士也病倒了。”
“那天,我们去探病,她把我留了下来,告诉了我真相”
何谓“真相”
,大概就是春女士用自己能力催熟作物的事吧。
“她把裤脚挽起来,小腿上本该是皮肤的地方,几乎都是粗糙的树皮,底下是植物一样的根系”
“其实我们早就猜到了人群里也有类似的谣言,我们甚至向她求证过的,她每次都笑笑说没有这回事,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操纵整个设施的口粮,她又不是土地公。”
土地公吗?
她的确不是土地公,她更像是窃取圣火的普罗米修斯,终将为自己的奉献之举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她开始发烧,开始失眠,我知道,她已经到极限了。”
“我告诉她,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存粮。”
“我们用剩下的粮食又撑了一个月,到月末的时候,食物已经远远不够了,老人们把食物让给年轻人,年轻人把食物让给孩童,孩童又把食物让给老人。”
“春女士从病床上下来,说她休养的差不多了,又开始天天去生态系统那边视察。”
“我明明知道她要去做什么的,可我偏偏没法开口,我既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牺牲,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大家饿死。”
老齐的神色痛苦,我看见这个从军人的铁与血中磨砺出来的男人哭了,那是一种很懊悔的眼泪,很无能的眼泪。
“第二天,那些应季的植被就在一天里完成了停滞一个月的成长,不光是我,只要看见的人都会明白的但我们却默契地没有对外透露什么,只是在第二天将食物端上餐桌”
我不愿意嘲笑他,也不想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