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不到牧谨之便敲门进来,仇韶强憋住几分和颜悦色,先嘴上把牧谨之好好夸赞了一番,比如这次比武招亲,牧护法劳心劳力,撑得好场面,安得稳大局,果然是我们白教的砥柱,是自己委以重托的心腹。
牧谨之一边听一边颔首,面带一丝微笑,好像对仇韶每个字都同意到骨子里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受之无愧,面无惭色。
……无耻之徒。
仇韶也觉得自己只能演到这步了,于是清清嗓子,道:“所以到时候,牧护法就随本尊前去关外吧。”
牧谨之这时候谦虚的推托了几下:“尊主能信任属下,当然是属下的福气,不过嘛,属下这个人粗枝大叶的很,只怕路上伺候的不周全,耽误了尊主的正事这可不好。”
仇韶冷笑:“本尊又岂是娇生惯养之徒。”
“这个……”
“这次行程隐秘,本尊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人越少越好,牧护法难道不愿随本尊前去——”
仇韶音调一变,好不容易装出来的和颜悦色里就渗了几分冷酷:“还是说牧护法觉得本尊此行毫无意义,不愿前往?”
其实,就连仇韶自己都对此行没报什么希望,至于为什么要去呢,大概是因为他想通了,自己的确有可以任性胡闹的资本,他有资本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与不满足,无论这是一场闹剧还是欺骗,他都可以一试。
牧谨之摸摸鼻子,似无奈一般的笑了起来,牧谨之五官并不温柔,英俊的过于锋利,可是一旦笑起来,眼睛那儿就显得非常深邃,他说:“无论尊主想做什么,属下都乐意奉陪到底。”
得到了想要的承诺,仇韶淡淡的哼声:“好,那就去准备一下吧。”
牧谨之又问:“尊主打算何时启程?”
“不急,先缓些时日,相思堂的人先安置在教中,找人好好监视,一举一动都不要放松。”
“属下明白。”
相思堂故意在那么多江湖人面前来他白教,摆明了是告诉慕容南宫两家,他们找到了大树可以好好乘凉了,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贸然行动。
“你怎么还不走?”
仇韶蹙起眉头,自己话都说完了,牧谨之还伫在这儿纹风不动的,看一眼堵一眼。
“牧护法还有何事?”
而后仇韶就听到对方不知真假的温柔声音说:“这次出关,只有尊主与属下二人么?”
仇韶不想多浪费时间在这上头,眼皮也没抬,随口应道:“大概吧。”
杀人总要灭口,身边如果耳目太多,多费神费力。
关外有大漠,大漠沙多,到时候随便风一吹就埋个彻底,连挖坟的力气都省了。
“这样啊。”
离自己不远的男人话带愉悦,就像对待生平第一次去的踏春远游一样,饱含了期待与憧憬。
“那属下一定期待着。”
这种难以言喻的快乐让仇韶不由多瞧了牧谨之几眼。
尽管牧谨之在自己跟前呆了快十年,但自己把这个人放到心里头留意琢磨,也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罢了。
原以为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稍微多留意一下,才发现是这么令自己讨厌的一个人。
为什么自己以前毫无察觉呢?
突然间,他觉得此刻的牧谨之多少有点值得同情,就像即将被屠宰的狗仔,不知道人类的残忍天性,还如往常一般湿润着眼睛摇着尾巴讨着抚摸。
在旁人看来,这狗仔的尾巴摇得越欢乐憨厚,下场也就越讽刺可怜。
仇韶抬起头,对着牧谨之那双深邃得可以迷惑世间许多人的眼睛说。
“本尊也同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