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双赤脚走四方,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不抢不偷,不骗不诈,自重自尊,自救自助,岂容你这样的势利奸小来狗眼看人低!
有了两个臭钱就为富不仁的家伙我见得多了……这个臭钱你拿走,快拿走!”
盐商没听过这么多道理,被他横飞唾沫刷得一退一退的,只好举手告饶:“好好好,说不过你,我还要做生意,你走吧走吧。
走呵。”
“走?今天非同你理论个明白不可。
你给我说清楚,是我要讨饭么?我今天是来找你讨饭么?我什么时候开口说过这句话?……”
盐商苦着一张脸,多掏出了几枚铜板,往他怀里塞,有一种败局已定的绝望。
“是的是的,今天不是你要讨饭,你也没找我讨饭。”
九袋爷不接钱,气呼呼地一屁股在门槛上坐下来。
“臭钱,臭钱,我今天只是要讨个公道!
你要是说在理上,我的钱都给你!”
他掏出一大把铜板,比盐商的铜板还多得多,闪闪发亮,引得很多小把戏围上来观看。
后来,要不是他突然产生上茅房的需要,盐商完全没有办法让他离开门槛。
他返回时,盐铺已经紧紧关门了。
他操着棍子使劲打门,打不开,里面有男声女声骂出来,嘴臭得很。
几天之后,盐铺正式开张,做了几桌酒肉宴请镇上的要人和街坊。
鞭炮刚响过,突然来了一群破破烂烂的叫花子,黑压压的发出莫名的酸臊味,围着盐铺喊喊叫叫。
给了他们馒头,他们说是馊的,一个个甩回来。
给他们一桶饭,他们又说饭里面有沙子,把饭吐得满地满街。
路人都没法下脚,吃酒席的客人也连连招架溅上鼻子或额头的饭粒。
最后,四个叫花子敲锣打鼓,窜到席间要唱花鼓贺喜,但身上全抹着猪粪狗粪,吓得客人一个个捂住鼻子四散而逃。
他们便乘机朝桌上的佳肴一一吐口水。
客人跑了一大半,盐商这才知道九袋爷的厉害,才知道自己嬲了大祸。
他托街坊去向九袋爷求情。
九袋爷在河码头边一棵大树下睡觉,根本不理睬。
盐商无奈,只好备了两个腊猪头两坛老酒,亲自去谢罪,还通过街坊拿钱买通了一个七袋,也就是级别仅次于九袋爷的丐头,从旁撮合。
戴世清这才微微睁开眼皮,恨恨地说天气好热。
盐商赶快上前给他打扇。
戴世清一个哈欠喷出来,挥挥手,说我晓得了。
他意思很含糊。
但盐商讨得这句话已经不易,回到家,竟然发现叫花子们已经散去,只剩下四个自称是五袋的小丐头,围一桌酒肉海吃,也算是留有余地,不过分。
盐商笑着说吃吧吃吧,亲自为他们斟酒。
流丐进退有序令行禁止,戴世清做到这一点当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据说原来的九袋是一个江西跛子,勇武过人,一根铁拐棍在丐帮里无可匹敌。
但此人心黑,收取的袋金太重,划定丐田的时候好田尽归他侄儿,也就是说,油水足的地段从不公平分派。
当时位居七袋的戴世清忍无可忍,终于在一个黑夜,率领两个弟兄将其乱砖砸死。
他当了九袋之后主事比前朝公道,重划丐田,肥瘦搭配,定期轮换,让每个人都不吃亏,都有机会到大户“刷碗”
。
他还规定帮内人凡有病痛,不能下田的时候,可以吃公田,到他那里支取一定袋金,这更使帮内人无不感激。
九袋爷不仅有丐德,还有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