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宗谊起身施礼,和凝亦起身还礼。
“这是太子宾客李涛,李唐宗室,进士及第,工于诗文,为官清正。”
“这位年轻的是集贤殿修撰李昉,左侧更年轻些的是弘文馆著作佐郎吕端,此二人年纪与你大不了多少,但学识却远胜常人,冯相亦有青睐,作你老师或许不够,但替你讲讲经义,当不在话下。”
郭宗谊同样起身行礼拜见,而不以李、吕二人年轻而小视,二人急忙跳开,还以大礼。
郭宗谊这一礼,也博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好感。
李、吕二人礼毕,回到位上,李昉二十多岁,留着短须,吕端则只有十七八岁,嘴上还都是绒毛。
这两人在历史上都是一代贤相,李昉工诗,为人宽厚温和,谨小慎微,为政不及吕端,但文学造诣却很高,《太平御览》、《太平广记》便是他带人编撰的。
吕端是恩荫出身,此时正青春年少,气度却颇为老成,“吕端大事不糊涂”
,便是历史上宋太宗的褒赞。
若是自史上,这六人其实都不过尔尔,但在干戈繁多、文仕凋敝的五代,这已经称得上是当世俊才了。
“我已与诸卿说好,闲时便由他们教导你,课堂就设在弘文馆,冯相事务繁巨,五日讲一课便好,杨凝式年迈,亦五日一讲,和凝、李涛为主讲,李昉、吕端尚且年轻,便跟在你身边,侍讲侍读,常伴左右。”
众臣起身领命,郭宗谊也不能反驳,认命似的一拱手。
郭威见他脸色沮丧,有些不悦:“怎么,对朕的安排不满意?”
郭宗谊强笑道:“臣不敢,只是臣近日要还抚流民事,若是每日听讲,恐会力有不逮,误了朝廷大事。”
郭威闻言面色稍霁,他沉吟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这样吧,便每日学半天,你若有抽不开身的时候,可以告假,但得闲便补,如何?”
“谢陛下。”
郭宗谊这才喜道。
郭威又捊着须,语重心长的叨念起来:“朕长于军伍,没正经读过几本,昔年家微,你阿耶十来岁便出门行商补贴家用,亦没有专门上过学,到了你这一代,便不能再放任啦。”
“朕自登基以来,愈发觉得,这打天下靠武人,但这治天下,还是得靠文人,究朱温以来,朝堂频替,民不聊生,皆因这执政者,多为武将,少见文士之故。”
“朕一片良苦用心,希望你能明白。”
郭威难得吐露心声,一片望孙成龙之意令郭宗谊极为感动,他深深下拜:“孙儿定不叫阿翁失望。”
“你懂事便好。”
郭威满意道,说着站起身离开御阶,轻飘飘丢下一句“散了”
,便消失在侧门。
弘文馆是三馆之首,在皇宫北面厚戟门旁,馆制肇始于唐朝武德四年,属门下省,司掌校理典籍、教生授徒,与国子监六学、东宫崇文馆并称“六学二馆”
,乃是唐朝官学的最高学府。
唐末以来,弘文馆渐不教学,只掌皇家图,兼修撰国史、勘理文献,并备皇帝咨询顾问之职掌。
馆内藏二十余万册,满院墨香,来往皆饱学之士,立是儒林。
郭宗谊吃过朝食,便被李昉、吕端一左一右,半夹半带的领来了,至此,弘文馆百年来,又一次有了学生。
冯道早已于堂中静侯,他穿着青色襕袍,头戴纱帽,腰系素带,一派文士的打扮。
郭宗谊整肃衣冠,执弟子礼下拜:“学生拜见老师。”
冯答微笑颔首,指着堂下一方矮几道:“殿下请坐。”
待他坐定,李昉、吕端便于他身后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