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也不抬,道:“江公子,有何贵干?”
江屏勾走了他的灵宠,心里过意不去,赔笑道:“吕道长,我们打算明日离开,这些日子承蒙款待,感激不尽。”
吕明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江屏没话找话,又说了几句,吕明湖将书翻过一页,泠泠道:“江公子,你不必忧虑,我既然答应让她跟你走,便不会反悔。”
江屏默了默,道:“其实我不是怕道长你反悔,我是怕你心里怪她。
她小孩儿心性,淘气闯祸实在是家常便饭。
我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短短数十年寿命,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她,但你才是她真正的依靠。
你若不管她,我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心。”
吕明湖抬眸看他一眼,有点别样的意味,目光又垂落在书页上,道:“你也知道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和她置气,我岂非也成小孩子了?”
江屏展颜道:“有道长这话,我便放心了。”
吕明湖从袖中拿出一道符,道:“这是通灵符,她若遇上麻烦,你便烧了这道符。”
晚上,吕黛来了,吕明湖闭目打坐,也不理她。
吕黛慢慢地挪到他身边,软软糯糯地叫了声明湖,是讨好求和的意思。
吕明湖置若罔闻,灯影里,他的睫毛像两把精致的羽扇覆在眼下,纹丝不动,鼻梁犹如雪山的山脊,挺拔冷峭。
吕黛低了头,攥住他洁白衣袖的一角,道:“明日我便要走了,你多保重。
这几日,我和蚕娘学做针线,绣了一条手帕,绣得不好,你莫要嫌弃。”
将手帕塞入他袖中,化成清风出门去了。
吕明湖展开手帕,月白缎面上绣着一树梅花,枝头立着一只喜鹊。
她倒没有谦虚,确实绣得不好,歪歪扭扭的针脚令喜鹊和梅树都有些变形,像儿童作的画,拙劣中不乏童趣。
吕明湖走到书架前,将手帕放进一只空砚匣里,想了想,在砚匣上施了避火咒,又施了认主咒,防止别人打开,这才继续打坐。
次日清晨,江屏和吕黛离开庐山,往海市去。
马车在空中飞驰了大半个时辰,江屏掀开车帘,低头看去,只见海水茫茫,蔚蓝一片,灰白色的鸥鸟在海面之上,马车之下徘徊。
马车徐徐降落在一座海岛上,江屏下了车,迎面冉冉飞来一物,云髻高盘,戴着花冠,竟是一颗美人头。
江屏甚是惊奇,目不转睛地看着。
美人头也看见了他,向前一凑,几乎凑到他脸上,眼波流动,娇滴滴道:“公子,去我家玩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