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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源为了自己,腰腹已中致命几剑,此刻血流不止,精疲力尽,倒地不起,可涌上的人潮只多不少,季堂他上前抵挡,剑势如风,剑花如雨,只求护下最后这个心腹一命。
伴着风声与剑啸,耳旁不知是谁,在碎碎念着那一条条莫须有的罪名,那一瞬间,他心底泛起的,是无限的悲戚和绝望。
年少时,他热血冲动,一门心思要拜高将军为师,父亲拦都拦不住,问他初衷,答得也不过是想纵横疆场,为国尽忠。
可这些年,他穷尽全部,伤了身体,失去家人,与爱人分离,到底又得到了什么?
看看这些人,听听这些罪,他最终得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赤~裸裸的背叛罢了。
哼,什么狗屁的亲笔盖章书函!
这世间,有一人能完完全全地仿出自己的字,仿出自己的说话语气,他对那人了解有多深,那人对他,就会有多同样的熟悉——初冬……
那晚被救后的了无踪迹,兵营着火时的内应,他书房中的印章,还有那三分像月华的夏桃……
一切一切串起来,就是个绝妙讽刺啊,他收剑抱起邵源,仰头长啸,束手就擒。
季堂睁开双眸,嘴角抿起,现出一丝冷笑。
布局之人将他彻彻底底的玩弄于股掌之间,扣住他所有的弱点,骄傲,自负,轻狂,甚至,连月华都算计了在内。
从十几年前开始落下棋子,苦心经营,一步步诱着他钻入局内,挣脱不开,然后,到现在收网,何等的心思,何等的计谋,他都忍不住要为那人叫声好了。
这天下,只怕也就当今圣上能如此沉得住气。
圣上要他死,而且是死得身败名裂,圣上求得不过是个杀人的好借口。
这场博弈,季堂自问,到现在为止,他输得是一塌糊涂,又心服口服。
如今,只剩最后一局,他孤注一掷,赌自己能全身而退,亦赌这天命。
大周最大的悬案,随着当今天子身体的每况愈下,渐渐浮出水面,勒住众人的脖子,也牵动着这个国家的命脉。
自徐之奎上了那道请立太子的奏折之后,接二连三的,如雪片般,折子多得已是数不清了,聪明的是劝皇上尽快立的,那些笨的,被拿来当枪使的,则是指名道姓的说该立谁。
林云山看过之后,冷笑连连,自己这还没死呢,那帮人就开始想着拉帮结派,未免太过糊涂啊——皇权二字,是永远没法挑战的山巅!
他今儿个精神不错,遂难得上了早朝,还不等赵福喜按惯例开口,林云山自己就先说道:“众位爱卿,今日要议的,便是先前闹得沸沸扬扬得立太子一事。
不知爱卿们有何高见,今次,也没得什么规矩,各位就尽管畅述己见罢。”
众臣子已是许久未见到皇帝本人,一个个憋了口气,此时听到这番话,不由得更加摩拳擦掌,精神奕奕。
因先皇后未曾留下嫡子,所以现在辩得,无非是立长,还是立贤。
底下朝臣各执己见,一时喋喋不休,争执不下。
拥护皇长子修文的,自认需遵长幼有序,才能名正言顺,再加上年初对西姜那一战中,他居功至伟,因此便以武将居多。
拥护皇三子无忧的,是以文官居多,言必夸其人聪慧,文采俱佳,难得是宅心仁厚,现又添成功出使西姜之功,如何不能破例立贤,以继承大统?
两帮人争得是面红耳赤,林云山在上面却是心头发笑,他瞥了眼赵福喜,赵福喜立马会意,清清嗓子道:“众大人请肃静!”
那些掳着袖子吵架之人,这才收敛些垂手而立,闹哄哄的大殿一下子肃静下来。
“凌相,这事,你怎么看?”
凌仕诚是当朝丞相,是他一手提拔上来抗衡庞家的人,竟然能冷眼白白看这么久的热闹,林云山心中有些不痛快,第一个便点了他。
凌仕诚整整官袍,出列拱手道:“回陛下,依微臣所见,若是立修文殿下,自然是合无嫡立长的祖制;若是立无忧殿下呢,殿下文采翩翩,待人宽厚,是入主东宫的好人选;若是——”
听他话锋一转,众人看了他一眼,凌仕诚接着道:“若是立长青殿下,殿下他性子沉稳,心思细密,也是百姓之福。”
林云山听了出来,这个老狐狸,就是个来打酱油的,这几个适龄的儿子一个都没拉下,真是会做人啊。
他又望向另一侧,问道:“徐老,你是三朝重臣,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关于此事,徐之奎已是考虑许久,如今不假思索答道:“启禀圣上,老臣觉得,应当立大皇子。”
文官中拥立修文的人,倒真不多。
“理由呢,说来听听。”
林云山满脸笑意,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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