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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这样,她为什么还会同意拿出积蓄中的最后一笔钱,来资助她去蓟城上学?
她分明了然,自己等不到赏佩佩的回报。
为什么还要说那些无心的话,为什么还要帮她?
不是头脑里真的没有答案,而是但凡压在心底的答案变成了真的,赏佩佩将会没办法自处。
尤其是,在社保局她亲眼看到了:领取赏双明死后那六万块丧葬费的签字人,正是自己的父亲。
天边亮起鱼肚白,赏佩佩的鼻音因为困意而模糊,她闭着眼睛,让溥跃看不到她湿润的眸光,“所以我回到锡矿厂找他们。”
“我也知道,我不是她的谁,不过是另一个从她身上榨到好处的人,可能是昏头了,那时候我好愤怒,愤怒地认为,他们不配拿那笔钱。
那是用来给她操办后事的钱,她死后连正经的棺材都没有一副,根本没有人有资格用那笔钱。”
至于她会把属于老人生命里最后的一点利益讨要回来要做些什么,她也不知道,也许是用来重新添钱买最好的墓,也许是用来回馈社会。
总归不是留给包含她自己的这样一家人。
溥跃支起身体关上床头的灯,重新将被子给她掖好,不用想也知道,赏佩佩没有成功。
不仅没有成功,她还被父母恶语相向,他们骂她最难听的词,还告诉她既然赏双明已经死了,那她应该马上回到家里来生活。
还在上学的弟弟虽然只有十几岁,但是父母已经在计划着为他将来娶妻买房,赏佩佩作为姐姐,必须出一份力。
他们四个才是一家人,赏双明,只是天上掉下来的乐透奖券。
刮过,兑过,很快就可以被抛到脑后。
从锡矿家属区的楼道里逃出来时,赏佩佩没有讨回属于赏双明的一分钱,甚至她都没有问出赏双明墓志的具体位置,她只知道,姑奶被潦草地葬在了郊区的二道沟里。
“那天我在墓地里一行行走,一个个看,从上午走到了下午,眼睛都花了,才找到了她的碑。”
想起了那天寂静无声的墓地,赏佩佩有点冷,她裹紧被子,“所以我撒谎了,从医学来说,我生物学的父母没有被宣告死亡,但是在我心里,他们已经死了两次了。”
抛弃她时算一次,没有好好为赏双明送终算一次。
所以她真的不在乎他们是否过得差,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希望他们可以生活的再悲惨一点。
就像是赏双明生命中最后那几年要忍受的疼痛一样,她期盼着所有利用过她的人都可以尝尝那种被反噬的滋味,包括她自己。
因为她知道,姑奶在孤独死去前一定在后悔,后悔没有用那些钱提早治疗,后悔长期资助了侄子一家,后悔养了赏佩佩这么个白眼狼,后悔她可怜又孤独的一生就这样变成了驱壳。
无论溥跃再怎么安慰她人死如灯灭也没有用,她就是知道。
第4章脑震荡了?
本以为揭露这些长久腐臭的伤疤会令赏佩佩再次陷入狂躁和苦痛。
没想成临近天亮,赏佩佩竟然睡了个好觉,梦里她在一片暗无边际的森林里慢慢地行,越过了灌木,跨过了小溪,最后在一片灿烂的晨光中,她在丛林深处看到了年少时曾经梦想过的外郊别墅。
花园,躺椅,秋千,猫架,落地的玻璃窗和尖耸的房檐。
一切的布景都美好得太过诡谲,色彩艳丽,精美绝伦,像是童话里反派用来引诱孩童的糖果屋。
可赏佩佩甘心成为魔女的盘中餐,她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用力拽开了房间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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