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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杳道:“不是改写,而是添加。”
“……添加?”
“有人的地方便有欲望,欲望催生了反面意义的黑火。
黑火的存在是必然,如果强行消除,只会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
“与其这样,不如真正地接受黑火,让它与这个世界共存,而并非选择一个个体承受所有罪恶。”
世界意志迟疑道:“可你这方法不跟陆枢行的一样吗?放任黑火流窜,这跟埋下灭世的种子有什么区别?”
岁杳:“那你告诉我,是刻板的苦难故事更容易招致黑火,还是一个有血有肉、拥有复杂思维能力、处于纯粹的白与黑界限之间的人,更容易滋生黑火?”
“……什么?”
岁杳:“因为故事的主角出身高贵,生来便站在旁人难以想象的起点,所以需要配套一个悲惨童年来作为磨炼手段。
因此,强大自利如陆千寻,突然冲昏头脑、违背世俗娶了邪修女子为妻,从此毁了妻儿的一生,开启了后续的系列悲剧。”
“因为正魔两道开战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个理所当然的牺牲品来揭开帷幕,所以聂家上下百余人口惨死在红莹场,若不是一把铁剑被人从仓库中翻出来,连最后的活口都不会剩下。”
“诸如此类的惨剧,还不够多吗?”
“说白了,这些人的惨死与遭遇,都是为你们所谓的‘剧情’而服务的。”
“在这种情况下,黑火会诞生并与主角绑定,难道是一件很意外的事情吗?我敢说,当年‘岁杳’死在那间水牢之中,为黑火的壮大也提供了相当一部分的能量。”
感受到掌心中紧绷的力道微微放松,岁杳安慰性地拍了拍陆枢行的手,继续道:“而我之前提到的,接受黑火,让它与这个世界共存,是基于‘不再被莫名其妙的剧情束缚、每个人都活生生存在着的世界’这条准则而服务的。”
“极善,与极恶之人,就如同言咒者一般,只占据了十分稀少的那一部分。
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是处于两道界限之中的。
当善意占据上风,正道便多了一名心怀苍生的修者,当恶念侵染心智,魔域便迎来了凶煞利己的新客。”
“你之前说,陆枢行生来便是那副德行,我不同意,因为他的善与恶都是极致纯粹的。
你们赋予了他这世间最高尚无瑕的品德,却忘记了仙魔两面,善恶本身就是同一样整体的正反面,缺一不可。
这也是为什么当他堕落,所有人都无法接受极与极的巨大落差。”
“所以你明白了吗?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天道,如今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不在想尽一切法子抑制黑火,而在‘释放人心’。”
“他们不可能被剧情、被天道限制到永远,就算这一代的修士终将逝去,百千万年后的某一天,总会有人再一次触摸到隔绝平面与真实世界的壁垒,睁开眼觉醒过来的。”
“是,天道不死不灭,世界运转一天,你们就存在一天。
可你们能堵住一个人的嘴,能捂上两个人的眼睛,能遮蔽三个人的耳朵,难道还能将世上所有人的思想给限制吗?”
——“真正能够毁灭这个世界的,不是黑火,而是束缚。”
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岁杳长舒一口气。
“……”
不知不觉中她的手指被陆枢行死死扣着,以十指交叠的方式紧密连结在一起。
“小苍蝇不理我了。”
岁杳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不管它。”
陆枢行嗤了一声,“它要是不识好歹,咱们就直接启动术法,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能活几年就活几年,世界毁了,我们也在一起。”
“这样啊。”
岁杳视线放远,叹道,“但是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干呢。”
陆枢行弯身凑近了一些,“你想做什么?我们一起。”
“唔,这样说起来……还一次都没有完整地参加过正式的秋月宴,之前在宗门接的历练任务也有些没做完,还有,先前答应过御兽宗的那几个人一起聚会,不过他们现在肯定都不记得了吧。”
陆枢行想了想,“听说东方仙境中住着善于织梦的梦修,到时候将这几段经历编一编,塞到那些人脑子里去好了……对了,御兽宗那个叫周影的杂种除外,你不许跟他单独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