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催生,一波新的植物已经郁郁葱葱长了出来。
站在坟前能远远看到瀑布一角,此外便是茫茫群山。
陶南屿放下母亲的骨灰罐。
摆好鲜花和水果,她点香跪下,分别为自己和母亲祭拜老人。
初次见外公外婆,她絮絮叨叨地介绍自己。
孙正峰走到一旁抽烟,眉头紧皱,并不出声。
虽然路途崎岖,但陶南屿牢牢记住了这个地方。
既然能从岛上带走母亲的骨灰罐,她自然也有把母亲放回父母身边的胆量。
原本打算按照孙正峰和家乡的规矩来,但既然规矩中没有可行之法,她唯有自己来做。
只是这次没有乔慎了。
村中估计也没有人可以帮自己,她只能独自完成。
孙正峰原本在一旁看着,见陶南屿跪了很久,他也跪下朝着父母坟墓磕头。
“阿月回来了,你们也不要怪我了。”
他口中喃喃有声,“她的女儿很好,很孝顺,过得也不错,至少肯定比呆在我们村里头好……”
陶南屿慢慢直腰,扭头看孙正峰。
她其实已经有了预感,从孙哥的语焉不详,从舒宁宁愿自白杀人经过也不愿意说出的“回家”
真相,孙正峰得知自己“知道所有事”
的畏惧,还有昨夜老人们的顾左右而言他。
所有人都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孙满月最痛最深的伤口,谁都不忍心说破,不能够坦白。
会令母亲崩溃,让她在山中哭泣游荡、呼唤爸爸和妈妈的事情,只有一种可能。
陶南屿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妈妈不是被拐走的,是被你卖掉的。”
带走孙满月的人也是给修路工程送材料的人。
夫妻俩在工地上工作,已经在果里村呆了大半个月。
他们早就注意到这个听话但有点儿痴的女孩儿。
孙正峰那时候也在工地帮忙,夫妻俩跟他打听孙满月的情况。
这样的姑娘在村子里是过不好的。
所有人都知道她什么情况,说媒的人只会找和她一样痴傻的男人配对。
父母十分宠爱孙满月,
虽然陆续有媒人牵线,但他俩完全不愿意让女儿吃苦,全都回绝了。
他们打算招一个能干、健康的男人入赘,房子也留给孙满月和丈夫。
老人想得很简单:女儿如此情况,自然要留在身边照顾,即便自己将年迈,也要保证她过得好。
第一天找孙正峰时,那对夫妻说的还是孙满月。
第二、第三天,他们开始聊孙正峰。
他刚有了自己的孩子,虽然和妹妹换了个大房,但孩子会长大,要结婚,要住新房子。
眼下这栖身之地如果给了孙满月和未来的上门女婿,他还剩什么?